姚国美先生论中药
一、风病用药
（一）总论
夫风也者，吹嘘鼓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非寒非热，原无定体。其所以有分别者，挟他气而变化尔。故挟寒则为风寒，挟热则为风热，挟湿则为风湿，挟燥则为风燥，挟火则为风火。惟其能挟他气而变化，故治法自因以不同，是以治风寒则宜辛温如麻黄桂枝之类，治风热则宜辛凉如桑叶菊花之类，治风湿宜散以羌防之类，治风燥宜解以桑叶之类，治风火宜平以黄芩之类，各有所当也。司命者，可不审乎。
（二）药物分类
1、头面
辛夷：治风热（寒）在鼻；
白芷：治风热（寒）在头额前目眶痛；
菊花：治风热在目；
藁本：治风寒在头巅顶痛；
蔓荆子：治风湿在头之眩痛；
薄荷：治风热在头之面口齿痛；
2、经络
柴胡：风挟热挟寒，往来寒热（少阳经）；
兼筋骨
独活：风湿客于筋骨。两足湿痹、痛在齿脑；
稀莶草：生用，风湿着于筋骨，麻木痛冷；
兼肌肉
葛根：风热留于肌肉，肌热不退，邪入经输；
3、血（营）分
荆芥：散血中风，肤灼热；
荆芥穗：血风上干，头晕目眩；
（四）治风药比较
防风：治风湿在外、在上，不能利湿；
防己：治风湿在外、在下兼能利湿；
3、独活与稀莶草
稀莶草：治风湿病里正虚也；
白芷：治阳明风寒；
葛根：治阳明风热；
葛根：治胃阳不升，能升津润燥；
荆芥穗：治头顶风热兼眩；
藁本：治头顶风寒兼痛；
蔓荆子：治阳明风热，偏散，在头部；
蚕砂：治阳明风热，偏凉，在皮肤；
菊花：治风热在头目，偏气分；
蝉蜕：治风热在皮肤，偏气分；
桑叶：治风热在气分；
薄荷：治风热在血分；
防风：以风为主；
芜荑：以湿为主；
海桐皮：湿重于风；
二、寒病用药
（一）总论
寒者其体凝敛，其用收引，故其病人也，在表则为无汗脉紧之类，在里则为胸痹腹痛之类。惟寒有表里之分，故治有温散之别。表寒宜发散，如麻黄桂枝生姜之类是也；里寒宜温化，如附子玉桂干姜之类是也。是以仲景治表寒用麻黄桂枝等汤，亦不离麻黄桂枝生姜之类；治里寒用理中四逆等汤，亦不离附子玉桂干姜之类。盖表寒乃寒邪实于外，里寒乃阳气虚于内，虚实既殊，温散自异尔。
（二）药物分类
1、表寒
苏叶：风寒，肺气喘急；
细辛：少阴经表药，为风痛必用品，泄热破痰行水利窍；
2、里寒
肉桂：温中逐寒，扶火助阳；
高良姜：止逆冷，治胃寒作痛作呕；
薤白：温中助阳，治胸痹刺痛；
胡椒：温中开胃，心腹卒痛，冷气上冲，胃寒吐水，霍乱吐泻；
艾绒：温中逐冷，能回垂绝元阳；
草果：治太阴寒湿，为截疟之品；
（三）治寒药比较
附子：温补下元，走而不守；
肉桂：温补下元，守而不走；
干姜：温中散寒，亦守而不走，但功专在中，不补下元耳；
干姜：主温中焦之寒；
生姜：主散肤表之寒，而能止呕；
高良姜：主温中焦，更能温上焦，最能散气，心胃气痛者，有神效焉；
荜澄茄：温肾，治积寒；
荜茇：温肾，散风止痛；
葫芦巴：温肾，兼消导；
益智仁：温脾肾，补火；
破故纸：温肾，固气；
巴戟天：温肾，逐风强筋骨；
广木香：温胃，其性温和；
若青木香疏肝气而不疏胃气，治少腹痛而不治胃脘痛者，更与丁香别矣；
5、苏叶与葱白
苏叶：入肺经，散寒力大；
葱白：入肺经，散风力大；
6、豆豉与生姜
豆豉：发汗除烦；
生姜：行痰、止呕、亦发汗；
三、热（附火）病用药
（一）总论
热为火之气，火为热之体，是火与热，一而二，二而一者也。然热伤气而火伤血，热多蒸于表，火多郁于里，热现于上则为烦渴面赤，火行于下则为尿血、便赤，是热与火又不可无分别焉。以故在表，热薄于卫，火入于营，在里则热耗腑气，火灼脏血。而治法，热在卫宜透以清凉，热在腑宜泄以甘淡，火在营宜清以甘寒，火在脏宜泻以苦寒，各有异也。然泻火之药有时可以清热，而清热之品亦间或可以泻火则分而不分，又在人神而明之尔。
火热异同
同：
气血沸涌——发热恶热，面赤舌红，脉数（热）
热迫津伤——口渴，汗多，便结，尿少（干）
异：
迫血妄行——吐衄便崩血，尿血、痰血（血）——败坏形体，伤迫血络；
热极动风——颈项强硬，四肢抽搐，惊厥（风）——风为阳气之变动，风火易相煽；
灼血腐肉——痈肿，溃烂，脓疡，流脓（疡）——局部营血壅滞，血败肉腐；
（二）药物分类
1、清凉透热
（1）气分
水（雪水）：清热解毒；
冰：解热利水；
柿霜：清肺胃之积热；
雪梨：清热解毒消痰、降火；
知母：上清肺金而泻火，下润肾燥而滋阴；
橄榄：生津止咳，利咽解毒；
桑叶：清肺润燥，祛风明目；
桑白皮：泻火利水，除痰泄气；
天门冬：清火泻金；
芦根：益胃止呕，清热除渴；
石膏：生津止渴，清热降火；
竹茹：清肺胃，解烦止呕；
竹叶：清胃凉血，除烦渴；
芭蕉叶：清热凉血；
连翘：解心经之邪热，泻心包之相火；
（2）血分
白薇：益阴清热，凉血泻火；
麦冬：解热除烦，消痰火止嗽；
犀角：散邪清热，凉血解毒；
生地：凉血清热；
丹皮：泻阴中之伏火，清血分之实热；
苎麻根：补阴破瘀，解热润燥；
元参：泻肾经浮游之火，上清咽喉；
地骨皮：入肺降火，入肾凉血；
青盐：能润下而利尿，清血分之实热；
2、苦寒泻火
（1）脏
黄芩：泻火除热；
黄连：泻火降火，凉血除烦；
灯心草：降心火，利小便；
青黛：泻肝经实火，凉血解毒；
胡黄连：泻肝肾之火热，为惊疳之良药；
川楝子：泻热舒筋，杀虫利尿；
黄柏：滋阴降火；
（2）腑
猪胆汁：润燥和阴；
青鱼胆：凉血降火，明目退翳；
白头翁：泻热凉血；
木通：降火清热，通窍利水；
栀子：泻热除烦，止衄利尿；
青蒿：退热除蒸，凉血解表；
童便：凉血降火；
人中白：除热润下，凉血降火；
（三）补充
1、部分常用药物不列入之缘由
（1）以有专长，故从割爱也
如羚羊角之熄风清热，天花粉之止渴生津，百合沙参之补肺清金，射干牛蒡之利咽祛痰，蒙花七厘之祛风明目，铜青空青之滋肝退翳，与夫西瓜之解暑，滑石之利湿，白茅根之凉血，牛黄之豁痰，以及金汁、绿豆、大青叶、山豆根、金银花、人中黄之解毒；
（2）象形之治同类相求，非本表可范围也
如莲子心、竹叶心、连翘心之清心热于内，料豆衣、净蝉衣、西瓜翠衣之解肌热于外，亦不列入者；
2、论苦味药之大概
（1）性有阴阳
火生苦，曰其类火，其味苦。曰少阳在泉为苦化。曰湿淫于内，治以苦热。燥淫于内，治以苦温。此皆言苦之阳也；
曰酸苦涌泄为阴。曰湿司于天，热反胜之，治以苦冷。湿化于天，热反胜之，治以苦寒。此皆言苦之阴也。
（2）其用有六
以苦下之，即大黄之类。
以苦泄之，即栀柏芩连木通、胆草之类。
四、湿病用药
（一）总论
经曰，诸湿肿满皆属于脾。是治湿当以理脾为主也，明矣。然湿邪有挟风、挟寒、挟热之殊，治法亦有宜透、宜燥、宜利之别。则治湿之法，似又不专在理脾矣。大抵风湿多见于上，如头重头眩之类。湿热多注于下，如淋闭脚肿之类。寒湿多滞于中，如痞满腹胀之类。故其始也，在上宜透，在下宜利，在中宜温燥以化之。
但亦有寒湿在下而宜温燥者，如鸡鸣散之治脚气是也。又有湿热在中，而宜清利者，如五皮饮之治腹肿是也。此治湿所以分三大纲也。然又有水停于中未经酝酿而成湿者，则非温燥所能除，更非透利所能解，必用峻利猛烈之品以决渎荡涤之，始克有济。此逐水所以宜极苦极寒之药，如大戟、芫花、甘遂、商陆之类是也。盖湿之生本乎水，水之化仍为湿，湿性缓，故治之以缓，顺其粘滞之性也。水性急，故治之以急，顺其奔流之性也。总之不离乎因势利导之意耳。
（二）药物分类
1、透湿
浮萍：发汗利水，祛风行湿；
生姜皮：透风泻热；
苍耳子：散风湿，发汗；
大豆黄卷：除湿解热，治肌肉；
2、燥湿
苍术：升阳散菀，发汗燥湿；
白术：补脾燥湿，止呕安胎；
草豆蔻：除寒燥湿，开菀化食；
草果仁：温胃逐寒，除痰燥湿；
石灰：燥湿散血，定痛杀虫；
半夏：除湿化痰，开郁下气；
白矾：涩收燥湿，化痰解毒；
皂矾：燥湿化痰，解毒杀虫；
川椒：发汗散水，燥湿补火；
蛇床子：补肾壮阳，祛风燥湿；
松节：治骨节间之风湿；
伏龙肝：调中止血，燥湿消肿；
3、利湿热
（1）气分
茯苓：渗湿泻热；
猪苓：解热除湿，通窍利水；
薏仁：渗湿清热，舒筋补脾；
大腹皮：利湿消胀；
车前：清肝肺风热，渗膀胱湿热；
木通：上入心包而清热，下入小肠而利湿；
芦根：泻热利水，益胃止呕；
王瓜：泻热利水；
冬瓜：清热解毒，消肿利水；
土茯苓：除湿消肿，清热解毒；
白头蚯蚓：清热利水；
石燕：利窍除湿解热；
（2）血分
赤小豆：利湿行水，散血排脓；
瞿麦：泻火利水，治淋要药；
萹蓄：利水清热，除湿杀虫；
鲤鱼：利水养血消肿；
4、散风湿
豨莶草（兼透湿）：祛肝肾之风湿；
威灵仙（兼透湿）：通行十二经除风湿冷气；
羌胡（兼透湿）：祛太阳风寒湿；
独活（兼透湿）：祛少阴之风湿；
防风（兼透湿）：风中润剂，祛太阴风湿；
金毛狗脊（兼入透湿）：温补肝肾以除风湿。
刺猬皮：和胃利膀，祛风湿除热；
葶苈：大泻肺经水气，使从小便而出；
甘遂：大泻胃经及经隧水湿，为下水圣药；
商陆：入脾行水，有排山倒海之力；
大戟：大泻脏腑水湿，行血发汗；
荛花：大泻里结水湿；
紫贝：利水通道，逐蠱下血；
牵牛子：泻气分之湿滞，通经隧之菀遏；
泽漆：利水消肿，消痰退热。
（三）治湿药比较
茵陈：发汗透湿；
大豆黄卷：健脾透湿；
甘遂：泄经隧之水湿；
大戟：泄脏腑之水湿；
3、芫花与荛花之比较
芫花：性温，多有达表行水之力；
荛花：性寒，多有入里走泄之能。
五、燥病用药
（一）总论
肺主秋金而司燥令，燥之为言干也。津液枯涸之谓也。故其在于天时，则金风乍拂，草木黄落。在于人身，则肺气不布，津液枯槁。天人相应之理，无或爽者。然燥为水火不交之气，水不交火，则凝涩坚结而为阴燥，如冬时严寒，水冰地坼是也。火不交水，则煎熬枯涸而为阳燥，如以火烧物则焦，以日曝物则干是也。
夫燥证既有阴阳之殊，其治法自有温清之别，阴燥辛温以润之，阳燥甘凉以滋之，此治燥之两大关键也。
然阳燥治法虽以甘润为主，为病又有部位宜分，如燥在皮肤则皮肤干皺皮聚毛落；燥在咽喉，则咽燥口干，喉痹喉痛；燥在筋脉，则筋脉挛急，或手足瘛瘲；燥在肺经，则干咳无痰，或喑哑声嘠；至于肝肾现燥象，必由精血先虚，故燥在肝，则血虚生内风，而现眩晕，筋惕等症；燥在肾，则阴虚生内热，而现梦遗、盗汗等症；若肠胃现燥象，必由津液不足，故燥在胃，则现易消善饥等症；燥在肠，则现燥结便秘等症。是皆可凭证审查其所属者也。
又如心属火，火性炎炽，非燥也。然亦有心液不足，怔忡失眠，而以柏子仁润之者。脾属土，土质润泽，非燥也。然亦有脾津不布，腹中急痛，而以饴糖润之者，是例外之治，又未尝不可以比例而推也。总之燥之性不离乎干，燥之治必取乎润，此内经“燥者濡之”之意也。知夫此，则执中枢以驭四旁，无往而不利矣。
（二）药物分类
1、润皮肤
（1）气分
百花露：润皮肤好颜色；
桑叶：散皮肤之风燥；
（2）血分
人乳：益气血，补脑髓，泽皮肤；
猪肤：泽皮肤，润大肠；
酥酪醍醐（奶酪酥油）：滋润滑泽；
2、润咽喉
（1）气分
蓬砂：润肺生津，除痰泻热；
橄榄：生津止咳，利咽解毒；
柿霜：治肺胃之积热；
（2）血分
鸡子清：镇心益气，补血清咽；
3、润筋脉
（1）气分
（2）血分
桑寄生：补肾阴，益肝血，除风湿，强筋骨；
1、润肺
（1）气分
梨（皮）：生津消痰降火；
落花生：润肺舒脾；
秋露水：润肺；
沙参：清肺泻热，生津除火；
款冬花：润肺消痰，除烦止渴；
枇杷：润中下气，止渴生津；
百合：宁咳清热，润肺敛气，宁神；
柿干：滋脾行血，润肺宁嗽；
天冬：清金泻火；
葳蕤：润肺阴，除风湿；
天花粉：生津止渴，降火除痰；
瓜蒌仁：降火下气，润肺除痰；
杏仁：解风散寒，下气除喘，祛痰消积，润燥解毒；
（2）血分
紫苑：润肺下气，消痰止嗽；
麦冬（兼利咽喉）：消痰止嗽，解热除烦；
燕窝：大养肺阴，化痰止嗽；
2、润肝
（1）气分
密蒙花：润肝燥而明目；
白蒺藜：滋肝散风；
（2）血分
阿胶：养血熄风，滋阴润燥；
何首乌：养血益肝，固精益肾，健筋骨，乌须发；
3、润肾
（1）气分
桑椹：补水明目，止渴生津；
沙苑蒺藜：益肾强阴；
胡桃肉：补气养血，润肺滑肠；
（2）血分
枸杞：祛风明目，滋阴益精；
元参（兼利咽喉）：泻浮游无根之火，入肾滋阴；
苁蓉（兼润肠）：填精养血，滋阴润燥；
4、润心
（1）气分
柏子仁：养血润燥止汗；
莲子心：清心热而除燥气；
龙眼肉：养心气，健脾气；
（2）血分
紫晶枣：补脾生液化血；
归身：补心血而润燥；
5、润脾
（1）气分
天冬：养脾津，清肺热；
麦冬：养脾津，清心热；
石斛：养脾津，涩元气；
（2）血（营、阴）分
玉竹：补脾肺阴兼祛风湿；
淮山：补脾益肾兼涩肠；
大枣：补脾液，养心血；
饴糖：煖脾补营阴，润肺止嗽；
6、润胃
（1）气分
石斛：除虚热，涩元气，坚筋骨，强腰膝；
甘蔗：除热润燥，止渴消痰；
芦根：益胃止呕，清热除渴；
（2）血分
羊乳：性温，滋燥止渴；
7、润肠
（1）气分
火麻仁：润燥滑肠，煖脾通乳；
郁李仁：下气行水，破血润燥；
海松子：润肺滑肠，散水除风；
冬葵子：润燥利窍，消肿行水；
（2）血分
蜂蜜：生则清热滑肠，熟则温中润燥；
麻油：滑胎润肠，凉血解毒；
芝麻：润燥滑肠，祛风解毒；
（三）治燥药比较
1、紫苑与桑皮、杏仁
桑皮、杏仁：泻肺经气分；
紫苑：泻肺经血分；
杏仁与紫苑：均可宣肺，除郁开凝，而一主肺经气分，一主肺经血分；
杏仁与桃仁：俱治便闭，而一治脉浮，便秘见于昼，一治脉沉，便秘见于夜；
杏仁与瓜蒌：均可除痰，而一从腠理发泄，故表虚者最忌，一从肠胃清利，故里虚者最忌；
3、何首乌与地黄
首乌：苦涩微温，阴而不滞，阳而不燥，专入肝而益血祛风，兼补肾者，因补肝而旁及也。
熟地：甘苦微温，阴柔凝滞，专入肾而滋阴养血，兼补肝者，因补肾而旁及也。且地黄无涩味，故久痢阴虚不已者，首乌能治，地黄则不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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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药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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