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慎初教授临床治肝积累了丰富经验，尤对内、妇科多种疾病，善于从肝论治，且取得较好的疗效。俞师认为，肝脏有调节人体气血之功。肝主疏泄，其性条达，能使气机流畅，脏腑协调；又主藏血，司血的储藏和血量的调节，故肝与人体气血关系密切。然肝体阴而用阳，一旦肝的功能失常，不仅能导致肝用过强或肝体不足病变，而且还会影响其他脏腑，如上犯心肺，侵侮脾胃，下及肾脏，从而引起多种疾病。其病机变化分虚证与实证两类。常见的虚证如肝阴不足，水不涵木，出现头目眩晕，视力减退，经常耳鸣或重听，舌苔薄白，质绛，脉弦细无力等症。常见的实证表现为肝阳偏旺，木气太过，则有头晕、面红、耳赤、舌质绛，脉弦数。若木郁气滞，是由郁怒伤肝而起，则经常头胀，胁胀不舒，少腹拘急，嗳气，疝气，舌苔或黄或白，质绛带紫，脉弦；若积郁化火，则面红、目赤，口苦，咽干，头疼，胁痛，呕逆，吞酸，舌苔微黄，质绛，脉弦数；倘火盛生风，则头摇，舌卷，抽搐，震颤，角弓反张，囊缩，舌苔黄糙，质绛，脉弦大。在肝脏影响其他脏器的病机变化中，常见有木气太过，肺金受侮则咳嗽气急；脾土受侮则胃痛呕酸；心营不足，则血不养肝；肾阴不足，则水不涵木，以致肝阴不足，肝阳偏旺等。由此可见，临床上有较多的病症与肝有关，如清代李冠仙《知医必辨》所云：“五脏之病，肝气居多”，“惟肝一病，即延及他脏”。因此俞师临床治疗内科杂病，常能从治肝入手，且灵活运用，通权达变。其认为，用药当顺其“性”而投之，如肝苦急以甘缓之，肝欲散以辛散之；泻肝之药多取酸甘，补肝之品法当阴柔。以下介绍俞师调治内科病证中常用的治肝十法。

一、疏肝理气法

本法适用于木失条达，肝气郁结者。常因情志不畅，忧思郁怒致肝失疏泄，气机阻滞，证见胸胁满闷，或胀痛不舒，嗳气时作，喜太息，纳减，脉弦，舌苔白。方用柴胡疏肝散加减，常用药物有柴胡、白芍、枳壳、川芎、香附、郁金等；如痰气郁结，咽喉间似物梗阻，吞之不下，吐之不出，可合半夏厚朴汤。若肝郁血虚，妇女月经不调，经期乳胀少腹痛，用逍遥散加减。

【案例一】陈某，女，50岁，1992年3月24日诊。患者平素多愁善感，半月来胸胁满闷不舒，咽喉间似物梗塞，胃脘时胀，寐差，舌淡红苔白,脉弦细。证属肝郁气滞、痰气互结，治以疏肝解郁，理气化痰。处方：柴胡6克，白芍10克，枳壳6克，粉甘草3克，制香附6克，川芎5克，紫苏叶6克，川朴根6克，清半夏6克，夜交藤12克，合欢皮12克。水煎服。3剂。3月27日二诊：服3剂后，胸闷及咽喉梗塞感减轻。乃按前方加减。处方：柴胡6克，白芍10克，枳壳6克，粉甘草3克，制香附6克，川芎5克，紫苏叶6克，浙贝母10克，川朴6克，清半夏6克，麦谷芽各15克，夜交藤15克，合欢皮12克。又连服6剂后，诸症悉除。

二、疏肝和胃法

本法适用于肝气郁结，横逆犯胃者，其症见胃脘胀痛，痛及两胁，胸闷嗳气，每因忧思恼怒而痛作，舌苔薄白，脉弦缓。俞教授指出，肝主疏泄，胃主受纳。肝气条达能助脾胃运化功能，且胃不受侮。若忧思恼怒，肝气郁结，每能横逆犯胃，出现胃脘胀痛。因此，肝郁气滞是本病的病理基础，疏肝理气是其治疗关键，是谓“治肝可以安胃”也。常用疏肝和胃法，以经验方理气和胃汤治之。方由柴胡、白芍、枳壳、川楝子、元胡、乌药、砂仁、甘草组成。如气郁化火，胃脘灼痛，泛酸加海螵蛸、瓦楞子或与左金丸合方；呕逆嗳气，胃失和降者加旋覆花、代赭石；伴有胃阴不足，口燥咽干者，加麦冬、沙参、玉竹等；若久痛夹瘀，痛如针刺者，与失笑散合方加丹参、桃仁等。

【案例二】林某，女，38岁，1990年10月29日初诊。患者胃脘疼痛已3年余，近4日来胃脘疼痛发作，嗳气纳减，伴有胸胁部的胀闷感，口干。大便干结，每日一行。舌质淡红薄白，脉弦数。此为肝气犯胃之证，治宜疏肝和胃理气止痛，方用理气和胃汤为主。处方：毛柴胡6克，杭白芍10克，枳壳6克，川楝子12克，元胡索10克，砂仁（后入）5克，台乌药6克，火麻仁12克，郁李仁10克，麦谷芽15克，粉甘草3克。水煎服。4剂。
11月6日二诊：服前药后胃痛减轻，大便通调，每日1次。仍遵前法。处方：毛柴胡6克，元胡索10克，砂仁（后入）5克，台乌药6克，茯苓10克，杭白芍10克，绿枳壳6克，川楝子12克，麦谷芽15克，粉甘草3克。又连服8剂后胃痛已愈。

【按语】俞教授的经验方理气和胃汤，是以四逆散和金铃子散合方加减组成，该方以四逆散疏肝理气，原方中的枳实，因长于破气消积除痞，俞师常弃去不用，而以理气宽中的枳壳代替；配以川楝、元胡（即金铃子散）既能理气止痛、又能疏泄肝经郁热；加台乌药增强理气止痛之效；又以砂仁行气理脾和胃。全方疏肝和胃、理气止痛的功效显著，是治肝安胃的良剂。

三、平肝祛风法

本法适用于肝经风火之头痛证。头痛治肝者，临床多用于肝火上炎和水不涵木、肝阳偏亢类的头痛。然而对头痛日久，风邪留滞化火、时时发作的偏正头痛；或七情内伤，肝郁化火复感受风邪，致风火上扰清窍的头痛，俞教授常运用平肝祛风法治疗而取效。此类头痛多病程长而病势缓，时发时止，经久不愈。头痛偏一侧或两侧，每于忧思烦恼或受风、感寒、天气变化时头痛发作。伴有口苦口干，心烦寐差，脉弦数。治宜平肝祛风法，方用加减清上蠲痛汤，药物组成有：川芎、白芷、羌活、独活、麦冬、黄芩、防风、蔓荆子、细辛、甘菊花、钩藤、葛根、柴胡、甘草。如兼痰浊内蕴者去麦冬加半夏、陈皮；肝火偏盛加夏枯草、龙胆草、山栀子、丹皮等；如久痛入络，痛如针刺者，酌加赤芍、桃仁、红花等。
【案例三】王某，男，44岁，1990年10月15日初诊。偏头痛4年余，常于情绪不佳时发作，时缓时剧，疼痛厉害时掣及齿、耳。近2日因家务操劳心烦，头痛又发生，伴有头晕腰酸，胸闷不舒，口干寐差。舌质暗红苔薄白，诊其脉弦数。此为肝经风火上扰清窍的头痛，治宜平肝祛风法为主。处方：川芎6克，羌活5克，白芷6克，麦冬10克，黄芩5克，防风6克，蔓荆子10克，甘菊花6克，天麻10克，细辛2克，钩藤12克，白僵蚕6克，葛根10克，柴胡6克，川郁金9克，甘草3克。水煎服。5剂。

10月22日复诊：上方服5剂后，头痛明显减轻，但夜寐欠佳，大便干结。舌暗红苔薄白，脉弦数。处方：川芎6克，羌活5克，白芷6克，麦冬10克，黄芩5克，蔓荆子10克，甘菊花6克，天麻10克，钩藤12克，白僵蚕6克，葛根10克，柴胡6克，夜交藤12克，合欢皮12克，瓜蒌15克。又服10剂后，头痛消失，诸症亦瘥。

【按语】《张氏医通》曰：“偏头风者，其平素先有痰湿，加以风邪袭之，久而郁热为主，总属少阳厥阴二经”，指出偏头痛与风邪郁久化火有关，且病多在肝胆二经。俞教授治本病遵前贤之旨，以平肝祛风清热法，用明代龚廷贤的清上蠲痛汤加减而获效。

四、疏肝宣肺法

本法适用于肝气郁结，肺失宣降之气滞咳喘证。肝与肺的关系密切，既有经络内在的络属关系，如“肝脉布两胁上注于肺”，又有五行相克的内在联系，如肝失疏泄，气机郁结，木反侮金，导致肺失清肃而出现咳嗽。此类患者既有咳嗽、气逆喘促的症状，又有胸胁胀闷，情志不舒，脉弦的气郁之象。俞教授常用四逆散合三拗汤加蜜款冬、川郁金治疗。若气郁化火，肝火灼肺，肺失清肃，而出现胁肋灼痛，急躁易怒，咳嗽咳血等肝火犯肺的证候，应治以清肝泻肺、理气止咳法，用四逆散与黛蛤散、泻白散、三拗汤合方加减；兼肺阴虚者加沙参、麦冬、五味子、百合等。

【案例四】王某，女，42岁，1990年3月12日诊。患者反复咳嗽已1月余，伴气急、喘促，每于心情不舒时咳嗽加剧，且胸闷胁胀，痰白量少粘稠，舌质淡红，苔薄白，脉弦细。诊为肝郁气滞、肺失宣降之咳喘，治宜疏肝宣肺，止咳平喘。处方：毛柴胡6克，白芍10克，枳壳6克，粉甘草3克，蜜麻黄6克，杏仁6克，蜜款冬6克，紫苏子10克，川郁金10克，蜜枇叶12克，浙贝母10克。水煎服。4剂。

3月16日复诊：前药服后即觉胸宽气顺，咳喘明显减轻。舌质淡红苔薄白，脉弦细。处方：毛柴胡6克，杭白芍10克，枳壳6克，蜜麻黄6克，杏仁6克，蜜款冬6克，紫苏子10克，浙贝母10克，蜜枇叶12克，盐陈皮5克，粉甘草3克。又服8剂后，咳喘已愈。嘱其常服逍遥丸以巩固疗效。

五、抑肝理脾法

本法适用于脾气素虚因肝失条达，横逆乘脾，脾失健运者。症见胸胁痞满，肠鸣腹痛泄泻，每因精神刺激或情志不和而发作。且嗳气频频，矢气多，舌淡红苔薄白，脉弦。常用痛泻要方与四苓汤合方加减治之。该方药物组成有：茯苓12克，白术6克，淮山药12克，白芍10克，陈皮6克，防风6克，泽泻9克，猪苓9克，甘草等。如腹泻粘滞不爽，或大便带有粘液，此为肠道湿热内蕴，可合香连丸或加野麻草；脾虚纳少，精神倦怠者加黄芪、麦谷芽、扁豆等；气滞明显，脘腹满闷，胁肋胀痛者加柴胡、枳壳、香附等，增强其疏肝理气和中作用。

【案例五】郑某，女，32岁，1990年4月19日初诊。患者经常大便溏泻，并时常伴有左下腹部闷痛已2年多。近1周泄泻复作，腹泻前有腹痛，肠鸣，泻下粘滞不爽，每日排便2次。患者平素性情急躁，时有胸闷嗳气，舌淡红苔薄腻微黄，诊其脉弦细。证属肝郁脾虚，兼肠道湿热，治宜疏肝理气健脾，佐以清热导滞，用痛泻要方与四苓汤合方加减。处方：茯苓10克，白术6克，淮山药12克，白芍10克，陈皮6克，防风6克，泽泻9克，扁豆12克，薏苡仁12克，木香5克，黄连5克，甘草3克。水煎服。5剂。

4月24日复诊：前方服5剂后，腹泻明显改善，腹痛已愈，余症减轻，但纳食欠佳。舌淡红苔白，脉弦细。仍按前方出入。处方：茯苓10克，白术6克，淮山药12克，白芍10克，陈皮6克，防风6克，木香5克，黄连5克，麦谷芽各15克，山楂肉10克，甘草3克。水煎服。患者服上方5剂后，大便恢复正常。

六、清肝利胆法

本法适用于肝胆湿热蕴结之证。多因肝胆湿郁化热，湿热交蒸，肝胆疏泄失常，出现脘胁胀痛如灼，尤以右侧脘胁疼痛较剧，且胸闷口苦，嗳气泛恶，溲赤便结。或兼见黄疸，或热灼胆汁成石，舌苔黄腻，脉弦数。此证多见于胆道感染或胆石症患者。俞教授常用经验方加味五金汤治之。该方组成：金钱草30克，海金沙15克，鸡内金10克，金铃子10克，川郁金10克，玉米须15克。如伴肝胆结石者加枳壳、川朴根；大便秘结者加元胡粉，有绞痛者加元胡索、生白芍、生甘草等。本方加石韦、猫须草亦可用于尿路结石症的治疗。如属肝经实火，见头痛耳鸣，目赤肿痛，口苦溲赤者，则用龙胆泻肝汤以清泻肝火。
【案例六】李某，女，45岁，1992年11月4日诊。患者右上腹及右胁部阵发性疼痛已半年余，近日疼痛发作，时呈绞痛，且恶心欲呕，口苦口干，胃纳较差，大便干结，2天未解，尿黄。舌质稍红苔厚微黄，脉弦数。经当地医院超声波检查诊为胆囊炎、胆石症。此属湿热熏蒸肝胆，以清肝利胆消石为治。处方：金钱草30克，海金沙15克，鸡内金10克，川郁金10克，金铃子12克，枳壳6克，川朴根6克，元胡10克，绵茵陈15克，白毛藤15克，全瓜蒌30克。水煎服，7剂。

11月11日复诊：患者服药后，右上腹及胁部疼痛明显减轻，大便已通，余症均有改善。脉舌如前。处方：金钱草30克，海金沙15克，鸡内金10克，川郁金10克，川楝子10克，枳壳6克，川朴根6克，元胡索10克，绵茵陈15克，生白芍15克，全瓜蒌15克，粉甘草3克。患者又连服14剂后，症状消失。

七、疏肝利水法

本法适用于肝失疏泄，气机不畅，水液代谢障碍者。俞教授指出，人体水液的运行，有赖于肺的通调、脾的运化输布和肾的开阖，但与肝的疏泄也密切相关。肝气条达，气机通畅，体内水液能正常运行。若肝郁气机阻滞，即影响三焦决渎通利，导致水液运行障碍，使水湿不能下输膀胱，出现尿量短少，溢于肌肤见肢体浮肿，此属肝郁气滞之水肿，治疗上应以疏肝和利水两法并施方能见效，常用柴胡疏肝散或四逆散合五皮饮。水肿较甚者加赤小豆、地胆草；倦怠乏力，食欲不振者加黄芪、太子参、白术等。
【案例七】肖某，女，42岁，1990年3月26日诊。患者肢体浮肿已半年余，按之略凹陷，时轻时重，腹皮增厚，胸胁满闷，嗳气不舒，身倦纳差，舌质淡苔白，脉弦缓。尿常规检查正常。证属肝郁脾虚水肿，治宜疏肝理气，健脾利水法。处方：毛柴胡6克，生白芍10克，枳壳6克，炙甘草3克，太子参15克，黄芪15克，带皮苓30克，桑白皮10克，地骨皮10克，陈皮5克，白术6克，赤小豆15克，地胆草30克。水煎服。7剂。

4月3日复诊：服前方后肢体浮肿减轻，尿量增多，胸闷嗳气好转，舌质淡苔白，脉弦缓。仍守前法。处方：毛柴胡6克，生白芍10克，枳壳6克，炙甘草3克，太子参15克，黄芪15克，带皮苓30克，桑白皮10克，地骨皮10克，陈皮5克，白术6克，赤小豆20克，地胆草15克，川朴根5克。又续服10剂后，水肿消退，胃纳增多。

4月13日三诊：浮肿消退后未见复发，精神恢复，二便自调。俞师嘱其服中成药逍遥丸配以香砂六君丸，以巩固疗效。

【按语】明代张景岳云：“凡治肿者，必先治水，治水者，必先治气”（《景岳全书·肿胀》），强调疏理气机在水肿治疗中的重要作用。以上案例身肿兼有脘胁胀满、嗳气、脉弦等气滞之证，故俞师在运用健脾利湿的同时配合疏肝理气法，用四逆散合五皮饮加减取效。此为俞师治气滞水肿的常用法。如浮肿较甚者，俞师常配以鸡胵茅根汤（鸡内金15克，于术10克，白茅根60克）。该方先用茅根煎汤代水，分两次再与内金、于术同煎服，有健脾利水之良效，与前方配合，疗效更著。

八、疏肝通络法

本法适用于肝郁气滞，日久致瘀者。俞教授认为，由于肝主疏泄，有调畅全身气机的作用，因而心主血脉之功能的正常发挥，依靠肝气的条达合气机的通调。如果肝气郁结，疏泄失常，常导致心脉气血运行的障碍。临床初起多表现有胸中闷塞、胀痛的气滞为主证候。气滞日久，即血流不畅，积聚成瘀，常见患者精神抑郁，胸胁苦满，两胁不舒，嗳气，且胸部时有刺痛或钝痛，每于情绪变化而引起或加剧，舌紫脉弦涩。俞师常用疏肝理气、活血通络法治疗，选用四逆散或柴胡疏肝散加丹参、赤芍、川芎、当归尾、郁金等。若兼痰浊，胸闷明显，可合瓜蒌薤白半夏汤佐以豁痰通阳；若伴有短气乏力、纳少倦怠等气虚证候，常加黄芪、太子参、五味子、桂枝尖等以益气强心温阳药物。

【案例八】郭某，女，64岁，1990年5月7日诊。患者冠心病已10多年，反复发作左侧胸部疼痛，常痛及左肩背部。伴胸胁不舒，胸部时有闷塞感，口干不欲饮，夜寐较差。舌质暗红边有瘀斑，苔白，脉弦缓。证属气血郁滞，胸阳不振，治宜疏肝理气，通阳活血。处方：毛柴胡6克，赤白芍各10克，枳壳6克，百合12克，丹参15克，乌药6克，川芎6克，当归尾5克，干瓜蒌15克，薤白6克，（朱砂拌）麦冬15克，夜交藤12克，桃仁5克，元胡9克。水煎服。5剂。

5月12日二诊：服上方后胸痛未再发作，精神转佳，夜寐改善。舌质仍暗红苔薄白，脉弦缓。仍按前方去麦冬、夜交藤，加太子参15克，嘱患者续服5剂，以善其后。

【按语】俞慎初教授指出，胸痹心痛之证，虽然主要是心和血脉的病变，但气机郁结是临床常见病因。《内经》云：“内伤于忧怒……凝血蕴里而不散”（《灵枢·百病始生篇》）情志所伤，气血失调，气滞血瘀，心脉瘀阻而发为胸痛。故俞师治从疏肝活血入手，以理气机、行血滞兼通胸阳法而取效。方中以柴胡疏肝解郁，枳壳理气散结。柴胡、枳壳一升一降，调理气机；白芍和营缓急；甘草益气和中；又配以赤勺、丹参、田七、桃仁、归尾活血去瘀通络；加参、芪补气扶正。又以瓜蒌、薤白、半夏开胸宣痹通阳；元胡、川楝行气止痛。以上方药合凑调畅气机、活血宣痹之功，故获良效。

九、镇肝熄风法

本法适用于肝肾阴虚，肝阳上亢，肝风内动者，症见头痛耳鸣，眩晕欲仆，头重脚轻，行走不稳，心烦肢麻，舌边尖红苔薄黄，脉弦长有力。俞教授常用镇肝熄风汤加减。如痰多加半夏、陈皮、制胆星；若见口眼歪斜，舌强言蹇者，酌加全蝎、僵蚕、白附、地龙干等。若属肝肾阴虚，肝阳偏亢，症见头痛眩晕，眼花，失眠等，即选用天麻钩藤饮以平肝熄风安神，常去黄芩、山栀，加甘菊花、夏枯草等。俞师常用此方治疗高血压阴虚阳亢眩晕证。

【案例九】李某，男，65岁，1992年5月28日初诊。患者有8年多高血压病史，近1周来头晕目眩，两眼视物昏花，腰膝酸楚，四肢乏力，寐差，大便干结，2日1行。舌质红苔白，脉弦数。血压22.67/13.33Kpa。此证为肝肾阴虚，肝阳偏亢，肝风内动。投以平肝熄风安神之剂。处方：钩藤12克，天麻10克，甘菊花6克，夏枯草15克，石决明（先煎）30克，决明子12克，威灵仙12克，豨莶草12克，夜交藤12克，牛膝12克，桑寄生15克，酸枣仁12克。水煎服。4剂，并配服麻仁丸。

6月4日复诊：上药服后头晕目眩减轻，夜寐改善，血压降至21.33/12.00Kpa。大便仍干，每日1次。舌质红苔白，脉弦数。遵前法。处方：钩藤12克，天麻10克，甘菊花6克，夏枯草15克，石决明（先煎）30克，决明子12克，夜交藤12克，牛膝12克，桑寄生15克，酸枣仁12克，左牡蛎（先煎）15克，干瓜蒌15克。患者又服8剂后，头晕已除，血压趋平稳，大便已调，余症亦瘥。

十、养阴疏肝法

本法适用于肝阴不足（肝血）不足，又有气机不畅者。多因肝阴血亏虚，筋失濡养，兼肝失条达，气机郁滞，症见头晕头痛，目涩羞光，胸胁满闷，肢麻拘挛，甚则震颤，常于情志不畅时发病，且面部烘热，失眠口干，舌红苔薄白，脉弦细。俞教授常用四逆散与一贯煎合方加钩藤、地龙干。阴虚甚者加龟板、元参；出现肢体震颤者加全蝎梢、白僵蚕等。

【案例十】江某，女，60岁，1990年4月21日初诊。近1年来上肢经常出现不自主的震颤，常于心情不舒时手颤加剧。平素性急易怒，胸闷不舒，头晕心悸，眼涩口干，体倦乏力，舌质红苔薄白，脉弦细。此证为肝阴不足，筋脉失养兼肝失条达所致，治宜疏肝理气，养阴息风法。处方：毛柴胡6克，杭白芍10克，枳壳6克，干地黄15克，元参18克，（朱砂拌）麦冬15克，丹皮10克，天麻10克，钩藤12克，地龙干15克，左牡蛎（先煎）20克，僵蚕6克，甘草3克，小春花（阴地蕨）10克。水煎服。5剂。

4月28日复诊：药后手颤明显减轻，余症也均有改善，又按前方连服10剂。处方：毛柴胡6克，杭白芍10克，枳壳6克，干地黄15克，元参15克，（朱砂拌）麦冬15克，丹皮10克，天麻12克，钩藤12克，地龙干15克，左牡蛎（先煎）30克，酸枣仁12克，僵蚕6克，甘草3克。药后身体基本恢复正常。

以上是临床常用的治肝十法。俞慎初教授指出，中医学的五脏生理功能和病理变化是从整体观念出发，即以五脏为中心，通过周身气血的循行和经络的线路，联系五官百骸，成为统一的整体，尤其是五脏中的肝与其它脏腑的关系甚为密切，医者应当先知肝的生理功能和病理变化，详察其机制及及时运用调肝治法，做到胸中有数，运用得当，庶能获效。

撰文 | 刘德荣

编辑 | 罗邦水、范淑月

审核 | 吴方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