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辨治漫谈

白术

签约讲师

时间：2020-08-18

很早就想写一篇关于癌症辨治方面的文章，但不知道从何写起，具体想表达什么也没想清楚，所以就一直搁下了。从去年到今年治疗此类患者渐渐增多，临床上也积累了一些认识，加上学习别人的治法，以及看到其他老师治疗有效的医案，觉得至少可以作一个如实的记录，以免很快就遗忘了。看到这些记录的朋友，多少可以有点阅读的愉悦，这就足够了。因为算不上严谨的学术文章，所以大家不能奢望读了后能够进益多少。

（一）

我最早见识到关于癌症的治疗病例，是我的爷爷，大约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五六岁的时候，爷爷大致五六十岁，诊断是肝癌，家里给爷爷说是肝硬化。到省城大医院去复诊，也是这个诊断，并告之治疗无望，回去爱吃点啥就吃点啥。爷爷、父亲和叔叔从省城回来，就去请教原来的老街坊，当时还是搞中医的老医生。老先生要求爷爷早上早起，在田野里到处走走，然后让父亲和叔叔到处去采随处可见的一些草药。爷爷慢慢吃这些采集回来的草药有两三年，人越来越健康，早已过了医生批的死亡时限。后来爷爷活到八十多岁，死于糖尿病并发症，应该说肝癌是临床治愈了的。后来我也问过父亲当年给爷爷吃了些什么药，父亲说就是些金钱草、野菊花、大小蓟之类的，前前后后吃了大概有几担吧。当年爷爷的舌脉已无从考证，是否需要吃这些清热解毒、凉血化瘀的药已不能确定，但毕竟人又多活了二三十年，这是毫无疑问的。服用这么多清热解毒、凉血化瘀的药，至少可以说明癌症是多么顽固的包块。

后来学医，跟老师上门诊，门诊有一位病人，也是肝癌，已广泛转移，外科医生打开腹腔，发现已没有手术条件，于是缝合，也是告诉家人，已不可救了。后来辗转找到老师，我去老师那学习之前，此病人已经吃了两年中药了，就是说从发现不可手术到那时，已经存活了两年了，后来我在老师那学习，前后也有两年时间，那个病人一直在那看病吃药。后来我离开老师门诊又两年了，一次去找老师有点事，看见那个病人还在那看病。我随老师抄方时，有一段时间，病人状态很好，脉象弦缓，舌苔也不腻。病人长期吃药，说准备停药了，家人大惊，在一次这个病人看病前一天，再三拜托老师给患者说说继续吃药的必要性。因为以前家属和医生都给患者说他得的是胃溃疡，所以下次患者再来复诊时，老师说，你这个胃溃疡不能停药啊，如果停药，可能还会出血。于是病人又按老师要求，老老实实吃药。其实老师给他开的药很简单，就是柴平汤一类的处方，有时候加乌药，泛酸时加左金丸而已。

所以对于癌症患者而言，家属和医生对患者隐瞒病情，还是必要的善意的谎言。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豁达到能看透生死，对癌症能泰然处之。所以有个说法，是说癌症一般死于三种情况：1、吓死的；2、医死的；3、死于癌症本身。病人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一般会恐惧，然后心灰意冷，这些心态都不利于疾病的治疗，反而会加速恶化病情。前不久我刚好碰上一个知道自己得了肺癌的患者，是一位退休的工程师，退休金很微薄。心灰意懒，面部表情冷漠。那几天正脾胃不好，纳少、胀气，疲乏无力，腹泻。因为这些病，不能拍着胸脯说必定能治好，只有不断鼓励他积极治疗，说这样可以提高生活质量，延长寿命，在这样的基础上，希望能出现奇迹。患者舌淡苔薄白腻，寸脉弱，其余脉弦缓，右关按之有空的感觉，给予调中益气汤加附子，后患者反应诸症皆减，感觉效果不错。患者每次来就诊，我必大力鼓励之，希望他能建立继续治疗的信心。前不久适逢降温，患者感冒、咳嗽，出现咯血症状，患者很紧张。我予补中益气汤合小柴胡加三七粉，三剂即咳止血收，患者信心大增。

所以我现在认为，对于癌症病人，首先应取得家属配合，隐瞒患者病情最好，不让患者增加更多的心理负担，是最理想的；其次如果患者已经知道病情，医生必须给患者信心；最后，如果患者经济困难，应该选用便宜而有效的方药，让患者感觉能够治疗得起，而且不乏效果，这才是生的希望。如果有效，但是开天价药，患者还是会有很大的心理负担，不利于治疗。所以医生的临床能力是一方面，倘若不能了解病人的心理，不善于解除病人的心理障碍，肯定是不能称为一个合格的医生的。这是我体会到的治疗癌症这类复杂疾病的第一个方面。

（二）

放化疗对于病家而言，确实是两难的选择。既希望它能干掉癌细胞，又畏惧其副作用。这种治疗手段作为目前主流的方法，必将长时间存在。在中医临床中确不乏放化疗过头，或不能耐受放化疗的病例，但不能因此而否认放化疗的价值。因我对放化疗也不甚了解，所以对这种治疗手段也说不出子丑寅卯来，但在临床上确实见过因为放化疗而预后很好的病例。我只能根据有限的病例，总结出一点粗浅的认识：凡发现癌症而身体尚壮实，能耐受整个放化疗疗程的，多预后较好。体质比不上前面说的那种，但能耐受绝大部分放化疗流程，后期采用适当保守疗法，也多预后较好。

我在临床上曾见过一个病例，患者年轻时是篮球运动员，体格很好。我见到病人时，患者大约五十岁左右，尚满头乌发，身材匀称，体格壮实。据给他看病的老师介绍，三十多岁时发现癌症（具体什么癌症现在记不得了），后做过多次放化疗，均能坚持下来。然后到现在也没表现出什么以前的症状，只是伤风、感冒时及时来吃几剂中药即可。我想一是此患者癌症发现得比较早，癌细胞也很局限，后来的放化疗可能确实干掉了癌细胞。但是这种幸运的病例和健壮的体格同时并存在一个人身上，在临床上出现的几率很低，绝大部分病例都没有这么幸运。

还有一个病例，是我治疗过的。患者黄某，64岁，是我同学的岳父，以前因为前列腺增生曾经找我看过病，给吃过中药，年轻时体格尚可，60多岁了精神、体力都还不错。去年春天出现鼻血、咯血，嗓子痛等症状而就医，诊断为鼻咽癌。经数次放化疗后患者不能耐受，急叫其女联系我，以求中医治疗。见舌红无苔，从舌到咽部以至整个口腔干燥乏津，口干、吞咽食物困难，有痰，偶尔衄血，脉沉细略数。起初用百合固金汤之类处方，似效非效，口干等症状能缓解而终不能完全消除。后考虑从脾胃论治，滋其化源，仿参苓白术散意用白参、炒白术、茯苓、扁豆、芦根、生谷芽、冬瓜仁等养脾阴、化痰浊。从去年国庆节服药到春节，口干消失，出血停止，嗓子痛消失，吞咽不再困难。舌淡苔薄白，脉寸弱余脉和缓。舌脉恰是放化疗之前的表现，这不能不让我感到惊奇，以致春节再诊时不得不随证给予补中益气汤加减。记得曹颖甫先生有一则医案，讲一人热病患者应吃人参白虎汤，先生悯其家贫，用白虎汤合增液汤，终致不救。先生深为悔恨，为警示后学，不文过饰非，记录在自己的医案中。这其实是阐明了滋化源的重要性，也与古代有些医家提的阴虚就是脾虚（这个观点可能有点偏激，但不无道理）不谋而合。

(三)

癌症的中医辨治，确实是一个一言难尽的话题。因为学识和临床经验的差异，很多医生的观点相差甚远，甚至冰炭难容。比如我听过某位国家评的大师的讲课，宣称年轻时也常用补法，后来习惯攻补兼施，据说临床二三十年后，接受张子和“攻邪已病”的观点，现在治疗癌症，强调去除病邪，据说疗效大为提高，这是攻邪的观点。也听说过同学的父亲，服膺张景岳的学术思想，强调精血亏虚，水泛为痰而为肿瘤，治法强调填补精血。精血足则能化气，气行则壅滞之处自然消散，据说曾治疗病例，补得患者下血，病人惊惶，问于老先生，老先生曰，要血还是要命，患者说要命，老先生说要命就继续服用，后血止慢慢而愈。还有就是擅长用清热解毒、凉血化瘀抗癌中药的医家，自不必说；也有火神医家大剂使用姜、附、桂结合化痰、除湿、活血药治疗癌症的，这派医家我比较推崇已故的曾辅民老师，我看过老先生的遗稿，其中有很不错的医案。这些针锋相对的观点，很难说谁对谁错，这与医生的病人群体有关，也与医生认识疾病的方式有关。如果脱离中医学的基本观点，这些争论都没有多少意义。

还有刘民叔《鲁楼医案》中认为：“癌犹疮也，辨证有始末之异，治法有攻补之殊，用药则或温、或凉、或燥、或润，对证处方，各适其宜，未可固执一端也。”刘氏医案中确有卵巢癌未溃和子宫癌已溃相对照不同的治法，以说明自己的观点。我相信，持与刘氏相同观点的医家应该还是有的，即把癌症看做外科的疮疡或疽之类的，按未溃和已溃来确定治法，确有执简驭繁的作用。由于我的愚钝，对刘氏的观点还有些不能理解，首先癌症肯定不同于普通的疮疡或疽，其恶性程度远远大于普通的疮疡或疽；其次未溃者一定不能补吗，临床也常见病人已经虚极者，如果因为未溃，就一定要肆意攻伐，则癌消人也去。如果这样，留人治病，就无从谈起。当然刘氏在临床上处理病例也不可能象我理解的这样教条。“对证处方，各适其宜，未可固执一端”无疑是很正确的。如果将刘氏的未溃、已溃理解为正气的强弱，则临床更好掌握，大致来说，正气尚强者，应以攻为主，尽量减少肿瘤细胞的肆意扩张，在这种情况下，放化疗也是很好的治疗手段。至于正气已不足，或脾胃功能呆钝，或精血已亏，大肉已脱，无疑补益乃当务之急，留人才谈得上治病。

记得前年治疗过一位食道癌的患者，医案曾发在论坛上。病人体重数月间下降二十斤左右，一副形销骨立的样子。舌淡胖而腻，脉沉细而数，治以全真一气汤加益智仁、干姜、山药之类，前年年底到去年年初，患者状态日益好转，从卧床而能步行数里逛街。惜乎患者离我挺远，不能经常调换处方，在状态好时也没有去缩小包块。后患者死于去年三之气之时，恰逢司天之气为少阳相火。后来我反思此病例，觉得在状态好时，可以用一些缩小包块的药物，例如守宫之类，如果出现咯瘀血，可以再用托补之法，甚至根据检查结果，补充营养物质，能熬到秋冬季节，或许有些转机。

还有去年底开始治疗一卵巢癌患者，57岁，先因大便不好，检查是肠癌，后发现原发病灶在卵巢，肠道肿瘤为转移所致。腹大如瓮，四肢骨瘦如柴，脸颊瘦削。胃口尚可，但食多饮多则胃胀不适。舌淡胖苔薄白，脉弦细略数（输人血白蛋白后脉变弦细而缓）。先因未仔细按诊，想当然去消卵巢包块，治以鳖甲、苁蓉、延胡、川楝、五灵脂、九香虫、紫石英等入肝肾经软坚、化结、活血之药，服后寸效皆无。后仔细进行胸腹部按诊，发现下腹部摸不到包块，胃部按之有固定位置的疼痛，乃仿黄龙汤意，用全真一气汤、丹参饮加大黄，服后病人吃饭稍多，原来胀痛感觉缓解，精神转佳，大便通畅，型、色及量都比较好。目前经一次感冒，上方疗效已不显著，肝脉变弦长，余脉细缓，换为生脉、肾气加枸杞、草决明等，但效果不显，已送入医院输人血白蛋白，家属反映现在输人血白蛋白越来越频繁，深以为忧。象这种大肉已脱，处于极度衰竭的体质，留人都如此难，不知从何攻起。

（四）

癌症的辨治确实是一个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的话题，我看过一些中医辨治癌症的经验集之类的著作，大多都是记录某些癌症治疗的医案，至于总结某类癌症的辨治经验的文章，不容易看到。这可能与癌症辨治的复杂性有关，可能说得越多，错得越多吧。但是专门总结某一种或某一类癌症的辨治经验，确实是很有必要的工作，经过一代或几代医家的共同努力，应该能够总结出一些有效的辨治经验。

以我粗浅的体会，我觉得癌症辨治的难点在于很多时候一个实在的包块客观存在，而患者正气又日渐衰微。就是在很多时候邪实、正虚同时存在，临床上很难区分邪实、正虚孰多孰少，以及确定治法时，该攻多少和补多少.很多时候这种攻补的比例没有确定好，患者一服药即出现变证，让人惊慌失措，救治不及终至死亡。而病邪又有痰、湿、水饮、瘀血、郁热等的差异，正虚又有气、血、精、津、液的不足以及阳虚的不同。个人觉得临床要把这些都辨清楚，以及确定清楚孰多孰少，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而癌症后期，一经误治，连纠正错误的机会都很少，所以非见识超群、经验老道者不可为。当然除了确定治法及攻补比例，还有一个适当遣药用方的问题，这一路下来，要步步都精确地适合病情，难！

以上所论，都是就一般而言，临床也不乏单纯治疗某一方面取效的。前不久一脑干肿瘤的病人到老师诊所来给老师道谢谢，此病人以前老师都没见过。患者是重庆那边边缘山区的，他的朋友经常到成都来找老师看病，他自己看完后，再三请老师治疗此人，说已卧病在床，家庭经济困难，已属等死。老师说人也没看到，舌脉症状都没有，很难开方的。后来患者朋友拨通电话问了症状，老师并问了体重、身高这些可以了解到的信息。后来开的处方很简单，老师告诉我基本方就是二陈汤加白芥子，共服用了两年多时间，其间患者朋友来看过几次病，帮这位脑干肿瘤的患者调整过两三次处方，但化痰的结构没有变。两年后患者自感症状都已消除，到医院一检查，什么肿瘤也没有了，大喜过望，自感这两年没挣到什么钱，据说准备出去打工云云。老师后来也感慨地说，中医，实在是玄妙啊！以我对老师用药的了解，此人可能体型偏胖，属于痰湿体型。

当然临床也有单纯补益取效的，前面提到的同学父亲治疗癌症的故事，还有刘民叔《鲁楼医案》里治疗子宫癌已溃的医案，纯用托补和收敛固涩，主要以阿胶、腺鱼胶、龟板胶、麋角胶，以及党参、当归、菟丝子和象皮、乌贼骨、石榴皮、灶心土、苍术等为主，凡十七诊而取效，让人叹为观止。

我对癌症患者的辨证还有待提高，临床上看到的还是以邪实和正虚同时存在的病例为主，治法多攻补兼施，少有单纯治疗某一方面的医案。

（五）

去年12月初接诊一食道癌患者，65岁，食管中下段肿瘤，脉浮弦无根，舌暗红苔白腻，给予阳和汤合潜阳丹，脉渐有根。于12月中旬予二术二陈汤加白芥子、制南星、络石藤、丹参、鸡血藤、炙鳖甲，另用紫硇砂、守宫打粉配合服用，服用半月后每周开始咯乌黑血块一两次，每次如食指指头大一两块。吐瘀血后胸次见宽，吞咽略好，但胸骨痛不能缓解，痰涎仍盈口，需时时吐之。如脉变浮而空，即回到首诊处方，精力渐好、脉渐有根，则又用第二诊方服用。后春节我回老家过年，患者患感冒发烧，汗出恶风、乏力、站立不稳，患者之子大年初一电话求助于我，只能建议试服桂枝汤合玉屏风散，一剂汗止烧退。但下肢无力不能缓解，于是劝其住院，经住院检查合并脑萎缩，近日患者仍在住院治疗。后反思此案治法，患者吐瘀血后，即应以托补为主，稍佐化痰、活血、软坚之品；而痰涎盈口之症，应考虑肾虚水泛为痰为主，脾虚次之。

春节前治刘某某，男，79岁。颈恶性淋巴瘤，颈项左侧包块如拳头大，患者进食困难。输液则包块越长越大，舌淡胖暗苔白腻，脉沉弦，予柴苓汤、温胆汤加海藻、昆布等，患者腹泻，人变轻松，包块开始变软，包块上出现皱纹。后腊月二十九，又去医院输液一次，包块又变大，正月初二下午四点过去诊断一次，左手无脉，右手脉弦，因是远亲，勉强用柴苓汤合阳和汤，我离开不到两个小时就病故，药尚未吃进口。此例阳虚痰湿水饮壅滞，低渗液体输进去只会加重三焦壅滞，故盲目输液，不如不输。

李某某，男，60余岁，肺癌，患者远在新疆，我未见病人。患者家属求助于我，诉口苦，以前有胆囊疾病，咳嗽，咯瘀暗之血，大便四日未解，小便量少色黄，胸痛背痛，纳尚可，发烧常在40°左右，一般夜间三点过退烧，舌苔从传来的图片看白腻为底，中间焦黄腻。叫患者家属感受脉的力度，云脉比较有力。从湿热夹瘀考虑，湿热与瘀血主要郁于肺、大肠、三焦。三仁汤去滑石加柴胡、黄芩、冬瓜仁、苡仁、桃仁、青蒿。服一剂大小便通利，咯血减少，烧退。但次日下午体温又升高，口略干，减小柴胡、黄芩、青蒿用量，加茅、芦根、丝瓜络。2付，尽剂咯血消失，仍住医院中。

王某某，男，年近2岁，病理诊断为非霍奇金恶性淋巴瘤。浑身大小不等瘤子甚多，大腿处一个较大的已被切除，额上一个甚大尚未切除,颜色紫暗。因放化疗副反应甚多，经亲戚介绍来诊。纳尚可，往日大便不太成型，放化疗后大便干，近日尚可。患儿张口而眠，流涎，睡时呼吸有痰鸣音。舌淡苔薄白腻偏润，指纹淡，脉寸滑关尺弱，左尺尤甚.治以温胆汤，四君，阳和汤去麻黄代以苏叶，白芷，另加扁豆，生谷芽，昆布。考虑左尺弱，而放化疗后出现腹水用过人血白蛋白，上方四天后去苏叶,加紫河车粉，另加丹参，刘寄奴，生山楂活血。此儿一岁多即脉象清晰，介绍来诊者是一位师弟，对此甚为惊讶。可能与阴不敛阳且夹痰，脉象比同龄小孩脉大有关。昨日小孩来复诊，母亲说服用前方，一度小的瘤子消失，大的变小变软，但春分那次降温后又有所出现及变大。舌淡苔腻，六脉变沉细无力，因近日感冒未尽，以补中益气汤合温胆汤治疗咳嗽，四天后令服用二术二陈汤、阳和汤加制附片、制南星、炙鳖甲。

今日下午出诊，去某职工医院，患者是前文提到的卢某某，女，57岁，卵巢癌转移至肠道患者，到今天为止，最近这次输人血白蛋白已输到第九支。极思饮食，能吃肥腻，原本腹胀，食后加重，大便二三日一行，量甚多。舌淡胖暗苔白腻，舌观之无神，脉左寸关濡滑尺脉弦细，右部脉极弱，关部尤甚，感觉如头发丝良久划过，宛如十怪脉中之虾游脉。于是告诉家属胃气将绝，极思饮食考虑为除中，左部濡滑考虑为输入液体，机体不能为之运化。家属原来早已多次给我讲过，已做好最坏打算，让我按自己思路开方即可，今日更再三重申，说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乃与全真一气汤重用生白术60克，和济川煎、温胆汤加生大黄3克做最后一搏，言如精神转可，大便畅行，右手脉起，乃可再议。

从我的治癌临床体会来说，觉得多属于津液的病变，所以三焦学说应作深入研究，特别是陈潮祖老的膜腠三焦理论。还需结合经典著作的论述，来深入分析和思索临床病例。而癌症的治疗对很多医生而言，尤其是我，可能无力和失败感更多于成就感。这也是很多医生不愿提及这类病症的原因，我作记录于此，实是为了抛砖引玉，也是为了免于遗忘，更是对现在不成熟认识的总结，以便今后能回头来再批判现在的一些认识。

补注：曾治疗李某，女，32岁，因乳腺小包块偶尔胀痛入院检查，穿刺切片病理检查示边缘有毛刺，怀疑为乳腺癌早期表现，因症状不重，住院一段时间即出院。因其全家及其姐姐全家均在我处看病，于是商量后决定到我处长期坚持服用中药。患者眼眶下有黄褐斑，纳食一般；气短乏力，月经量少，大便数日一解，小便尚可。舌淡红苔薄白，脉两寸弱，余脉弦细而缓。考虑中气下陷，痰湿阻滞。

用补中益气汤加化痰除湿通络之品：升麻6g、柴胡6g、黄芪15g、当归6g、白参6g、炒苍白术各15g、青陈皮各6g、法夏12g、茯苓15g、枳实6g、竹茹6g、白芥子10g、老鹿角片6g、延胡10g

服药十天左右，适月经至，患者问是否可继续服用，嘱继续服用。月经第一天偏暗，第二天排泄出鼻涕状物，后面三天月经正常。

后两寸脉起，两关脉变弦，予柴平汤加减：柴胡10g、黄芩5g、青陈皮8g、法夏15g、茯苓15g、枳实8g、竹茹6g、苍术15g、厚朴6g、白芥子10g、白参6g、炒白术12g、扁豆30g、生谷芽15g

服药一周后，背上开始起湿疹，舌淡红苔薄腻黄白相兼，脉弦，左手脉弱于右手，柴胡温胆汤基础上加宣散之品：柴胡6g、炒荆芥6g、防风6g、陈皮8g、法夏15g、茯苓15g、枳实8g、竹茹6g、藿香15g、厚朴6g、白参6g、炒白术12g、扁豆30g、生谷芽15g

按：此例患者发现较早，症状也轻微，考虑气血不足，痰湿阻于肝、脾、胃之处。首诊两寸脉弱，气短乏力，考虑中气下陷，而包块从痰湿考虑，治以补中益气汤合温胆汤，仿阳和汤之意加入白芥子、老鹿角片，白芥子化皮里膜外之痰，老鹿角片温阳填精且有一定软坚散结的作用，故随证加入。后随脉证调整处方，月经排出鼻涕样物，以及背上起湿疹，均是痰湿往外排泄的佳象，而最后左脉变弱，不仅提示病人血虚，而且提示肝经痰湿已大部分化掉。因补血多为滋腻之品，为防止生痰助湿，故以白参、炒白术、扁豆、生谷芽固住脾阴，以防化痰除湿宣散之品伤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