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德铭教授治疗甲状腺疾病经验总结(刘静)
陆德铭教授是我国著名的中医外科专家,师从海派中医外科名家顾伯华先生,得其真传,为顾氏外科第3代传人。陆师认为甲状腺与多个脏腑经络相关,足厥阴肝经、足少阴肾经、足阳明胃经“循喉咙”,手少阴心经、足太阴脾经“挟咽”,任脉“至喉咙”,督脉“入喉”,而任督二脉又结系于肝肾,因此甲状腺疾病牵涉到肝、肾、心、脾、胃、任督等诸多脏腑经脉,临床表现多样,辨证论治尤当审慎。笔者有幸作为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第5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人跟从陆师学习,现将陆师运用中医药治疗甲亢、桥本氏甲状腺炎、甲状腺癌等甲状腺疾病的经验作初步总结。
甲亢是临床常见的甲状腺疾病之一,中医属“气瘿”范畴。陆师治疗甲亢一病常分早晚两期,陆师认为:甲亢早期多见烦躁易怒、心悸心慌、潮热汗出、两胁胀痛、消谷善饥、目胀目痛、经前乳胀等,系情志内伤,肝失疏泄,气机不畅,久郁化热,耗气伤阴,而成气阴两亏之证,多涉及肝、胃、心诸经;日久出现畏寒肢冷、神疲乏力、心悸怔忡等症,乃阴损及阳,而成阴阳两虚之候,多涉及肝肾及任督二脉。治疗上,陆师早期采用益气养阴法,后期以滋阴温阳法为主。甲亢早期虽有热象,系因内伤引起,非外感火热之邪,故陆师临床不以苦寒之品直折火势,而首选甘寒之品滋阴降火,养阴生津徐图之,用生地黄、麦冬、天冬、玄参、石斛、五味子、枸杞子、女贞子之品,诸药多入肝、胃、心三经,养阴泻心经之火以治心慌心悸,柔肝泄肝经之热以治胁痛目胀、烦躁易怒,滋阴清胃经之火以治消谷善饥。如潮热汗出、烦躁明显者加黄柏、知母以清泻相火,胁痛乳胀、月经不调者可加柴胡、郁金、香附、代代花等疏肝理气,目胀、目痛、目糊者可酌加谷精草、青葙子等清肝明目,伴有气虚者以黄芪、党参、白术、茯苓等健脾益气。陆师治疗早期甲亢善用黄芪合生地黄以益气养阴。《本草求真》[1]记载黄芪“入肺补气,入表实卫,为补气诸药之最,是以有耆之称”,《本经逢原》[2]谓其“乃上中下内外三焦药”。《本草崇原》[3]谓生地黄“味甘性寒,禀太阴中土之专精,兼少阴寒水之气化”,《药性赋》[4]认为生地黄“其用有四:凉心火之血热,泻脾土之湿热,止鼻中之衄热,除五心之烦热”。黄芪与生地黄合用既能健脾益气、滋阴泻火,又不虞补气药物助火之患。病至后期,阴损及阳,治宜滋阴温阳,阴阳同治。陆师常用仙茅、淫羊藿、肉苁蓉、巴戟天、山茱萸等温而不热、润而不燥的甘温之品温肾助阳,如果畏寒肢冷之象明显的需用熟附子、鹿角片、桂枝等补火助阳。
随着甲亢病程进展,患者可能出现甲状腺结节,陆师常从痰、瘀着手以化痰软坚散结,常用三棱、莪术活血软坚散瘀,夏枯草、白芥子、制胆南星、象贝母化痰散结以消皮里膜外之痰。
此外,甲亢一病与心、肝密切相关,心主神明,肝主疏泄,如神明受扰、疏泄失常,则患者常伴有心慌、心悸、夜寐不佳、胡思乱想、烦躁易怒等情志症状,陆师常以甘麦大枣汤、酸枣仁汤为主加减,药以淮小麦、炙甘草、炒枣仁、百合、夜交藤、柏子仁等养心安神,重则以珍珠母、灵磁石等重镇安神。
桥本氏甲状腺炎又称慢性淋巴细胞性甲状腺炎,是一种以自身甲状腺组织为抗原的慢性自身免疫性疾病,多发于女性。本病起病缓慢,初起常无特殊感觉,甲状腺机能可正常,少数患者早期可伴有短暂的甲亢表现,多数病例发现时已出现甲状腺功能低下,甲状腺往往随病程发展而逐渐增大,但很少压迫颈部出现呼吸和吞咽困难。触诊时,甲状腺质地韧,表面光滑或细沙粒状,也可呈大小不等的结节状,一般与周围组织无粘连,吞咽运动时可上下移动。病患常表现神疲乏力、怕冷、皮肤干燥、腹胀、便秘、月经不调、性欲减退等。
陆师认为桥本氏甲状腺炎属中医“瘿肿”等范畴,初起多因情志内伤,肝失疏泄,气机不畅,“脾为生痰之源”,木旺克土,脾失健运,痰浊凝滞,故可见神疲乏力、便秘、腹胀、甲状腺肿大等症;久病及肾,肾阳不振,故见怕冷、月经不调、性欲减退等症。陆师治以疏肝健脾,脾为生痰之源,脾运则痰浊自消;肝为疏泄之官,气行则肿胀自除。早期出现甲状腺功能亢进的表现,首选甘寒之品以滋阴降火;有明显的甲状腺结节,选用等消痰散结之属;结节质地较硬,多为痰瘀胶着,可酌加活血散瘀消肿之品。此外,根据现代研究的结果,桥本氏甲状腺炎是一种炎症性的疾病,与免疫反应密切相关,陆师常用虎杖、鬼箭羽、半枝莲、婆婆针、白花蛇舌草、石上柏等加强解毒散结之力。
《金匮要略》中提到:“所食之味,有与病相宜,有与身有害,若得宜则益体,害则成疾,以此致危,例皆难疗”。陆师非常注重患者的饮食宜忌,常嘱桥本氏甲状腺炎患者应禁食十字花科的蔬菜,以及用油菜籽等榨出的菜籽油,因为这类蔬菜均含有硫苷,在一定条件下会水解生成异硫氰酸盐,而硫氰酸盐是一种致甲状腺肿物,它通过竞争性抑制碘-钠转运体的活性,抑制甲状腺碘吸收,久之造成人体内甲状腺激素生成障碍,导致甲状腺肿大。
近年来,甲状腺癌的发病率一直呈增高趋势,2012年我国新发甲状腺癌病例数和死亡数已占全球15.6%和13.8%,国内甲状腺癌发病率在东部最高,城市高于农村,女性高于男性,中年人群高发[5]。中医很早对甲状腺癌就有认识,将其归为“瘿瘤”范畴。宋·陈无择在《三因极—病证方论》[6]中就描述了五瘿之一“石瘿”的特点是坚硬不可移,与现代甲状腺癌颇相似。治疗方面,《备急千金要方》就提到用海藻、龙胆、海蛤、通草、昆布、半夏等治疗瘿瘤,《本草纲目》中载有用黄药子酒治疗瘿病,陈实功提出:“通治瘿瘤初起,元气实者,海藻玉壶汤、六军丸;久而元气虚者,琥珀黑龙丹、十全流气饮”等。
陆师认为本病的发生与多种外因和内因相关,形成气滞、痰凝和瘀毒胶结发病,与足三阴经(肝、脾、肾三经)有密切关系。虽然甲状腺癌手术后的预后比较好,但由于甲状腺生理结构比较特殊,肿瘤往往呈浸润性或弥漫性生长,边界不清,使得根治手术有较大的难度,因此部分患者即使明确诊断了也难以彻底手术根治。也有部分患者虽然成功实施了根治术,但术后由于调理不当、过度疲劳等原因,使得疾病复发,需要进一步治疗。因此明确诊断甲状腺癌后,有条件的应尽早进行手术治疗,手术后放、化疗和积极采用中西医结合药物治疗都是提高疗效的有效方法。
陆师治疗甲状腺癌始终遵循扶正祛邪大法,在扶助正气的同时,“宜用药缓缓消磨”以祛邪散结,扶正常以生黄芪合四君子汤健脾益气,淫羊藿、山茱萸、肉苁蓉益肾填精,祛邪以柴胡、夏枯草、象贝母、制胆南星、山慈菇等疏肝理气、化痰散结,石见穿、白花蛇舌草、蛇六谷、半枝莲、龙葵等清热解毒,莪术、天龙、桃仁等消瘀散结。甲状腺癌术后病人由于切除了甲状腺,一般均需口服甲状腺素片治疗,但甲状腺素片的剂量较难控制,剂量大了会出现心悸、多汗、激动等副作用,剂量小了也会有甲减的症状,可以通过健脾、补肾、养肝等方法扶助正气,促进机体康复,减少药物毒副作用。甲状腺癌放疗的病人往往可见声音嘶哑、口干、舌红少苔等阴虚症状,可以通过养阴生津的方法,减轻放疗的副作用。对于无法手术根治的,或者术后出现转移的病人,往往采用活血、软坚、散结、清热解毒等方法,延缓甲状腺癌的生长和转移。对于成功进行了根治术的病人,接受中医药治疗也可改善机体防病抗病能力,减少肿瘤的复发几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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