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茂教授为全国首批名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及指导老师，全国首批有突出贡献的专家，享受政府特殊津贴。杜老从事医疗、教学、科研工作50余载，擅长伤寒论教学及杂病诊疗，并在其医疗实践中，整理出许多行之有效的方剂。笔者曾有幸聆听教诲，遵师“发扬国粹，普济众生”之训，临证中善于运用杜老经验方，效果显著，现择案举隅如下。

1 咳嗽遗尿案

咳嗽是呼吸类疾病常见症状之一，其咳嗽缘由，早在《素问·咳论》就有相关记载，“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即提示咳嗽的发生虽主要关于肺，但与五脏六腑功能的正常与否关系密切。该篇还记载“肾咳不已，则膀胱受之，膀胱咳状，咳而遗溺。”提示咳嗽久治不愈，延及于肾，则膀胱受病，出现咳而遗尿。临证中，常常遇到久咳女性患者，常常以咳嗽伴遗尿就诊，曾尝试选用都气丸加桑叶、杏仁及少许桂枝治疗，疗效不显。某日翻阅到杜老的经验方固本止遗汤时，灵光一现，这不存在相同病机吗？何不则方而治，故而大胆将应用固本止遗汤应用于咳嗽遗尿患者，疗效显著。

李某，女，47岁，工人，2016年11月9日初诊。

主诉：间断咳嗽2月，伴遗尿半月。

2月前因受凉出现咽痒咳嗽，未引起重视，迁延半月未愈，故而完善胸部CT、血常规等，未提示异常，考虑喉源性咳嗽，经耳鼻咽喉科治疗半月，未效。近半月来患者出现咳嗽则遗尿，虽量不多，但是颇为苦恼。刻诊：咳嗽，无明显咽痒，咳嗽则遗尿，量不多，伴纳食欠佳，寐差，小腹凉，小便清长，大便正常，舌质淡，舌苔白腻，脉弦细。

此为肺脾失调，肾失固摄之证，拟补肺健脾，益肾缩尿，宣肺止咳之法，选用固本止遗汤治疗。

处方：黄芪30g，党参30g，炒白术18g，炒山药18g，陈皮12g，小茴香6g，枸杞子18g，菟丝子18g，覆盆子18g，桂枝6g，当归15g，五味子9g，桑叶18g，杏仁15g，百部18g，前胡15g，合欢皮30g，炙甘草3g，5剂，水煎服。

2016年11月16日二诊：诉服用药物3剂后咳嗽次数明显减少，目前遗尿已消失，但是仍存在纳谷不香，小便清长，舌脉同前。

方药已经奏效，于前方去百部、前胡，加乌药12g。5剂，水煎服。

2月后随访，药后痊愈，故而未前往复诊。

按语：咳嗽一病，原因颇多，治疗时应区分外感与内伤。就脏腑而言，总的来说，离不开肺、脾、肝、肾的功能失常。本例患者，以咳嗽、遗尿为主诉，而咳嗽与肺有关，遗尿与肾有关，结合辨证，考虑还存在脾虚的一面。治疗上，选用杜老的固本止遗汤益脾肾，调阴阳，强关缩泉；加桑叶、杏仁宣肺止咳，前胡降气止咳，一宣一降，恢复肺的宣发肃降之职；“久病多郁”，故而加合欢皮解郁安神，因方药对症，症状很快缓解，后以此为基础，调治而愈。

2 头痛如刺案

内伤头痛因病程长，证候复杂，常常治疗起来颇为棘手。临证中，常常遇到患者以头痛如针刺的患者，虽经通窍活血汤、桃红四物汤、逍遥散等方剂治疗，仍效果不显著者，笔者常常会联想到杜老的经验方加减散偏汤，杜老指出本方具有祛风散寒，通络祛痕，化痰利窍之功效。但是笔者对本方的理解有所不同。风的特性就是变化快、来去无踪，而患者不发病时如正常人，发则头痛如刺，这正是“风性善行而数变”之表现；“久病多虚多瘀”，内伤头痛患者由于病程长，兼夹证候多，且多兼夹虚、瘀之象，故而治疗时要注意养血活血补虚。注意这两点，往往能柳暗花明。

刘某，女，36岁，职员，2019年10月13日首诊。

主诉：车祸后头皮裂伤清创术后，阵发性头部刺痛1月。

1月前，患者因车祸导致头皮裂伤，于急诊完善头颅CT未见颅脑实质损害，予以清创处理，其后又因阵发性剧烈头痛口服通窍活血汤，行针灸及高压氧等治疗，效果不明显。刻诊：阵发性头部剧烈头痛，无时间性，发则自觉头里发凉，剧烈针刺样感，随后自觉头里发热，而后头痛消失，伴性格急躁，情绪低落，寐差，噩梦连连，纳食不佳，月经过期未至，大便干结难解，小便正常，舌质淡，舌苔薄白，脉弦涩。

此辨证为风邪如络，气瘀互结之候，拟定通络祛瘀止痛之法，选用杜老的加减散偏汤加味。

处方：柴胡18g，赤芍9g，川芎18g，白芍30g，白芥子9g，白芷12g，香附15g，郁金15g，郁李仁15g，炒酸枣仁30g，细辛6g，合欢皮30g，首乌藤60g，石膏30g，炙甘草6g。7剂，水煎服。

2019年10月25日二诊：诉服药5剂，头痛大减，现7剂药毕，头痛十去七八，且最为明显的是睡眠也明显改善，大便通泰，舌质淡，舌苔薄黄，脉弦细滑。嘱放松心情，避免紧张，继续前方调整。

处方：柴胡18g，赤芍9g，川芎30g，白芍30g，白芥子9g，白芷12g，香附15g，郁金15g，炒酸枣仁30g，细辛6g，合欢皮30g，首乌藤60g，炙甘草6g。7剂，水煎服。

2019年11月8日三诊：头痛基本消失，但是不能想事情，否则头隐痛，期间月经来潮，量中等，色黑，夜寐欠佳，舌质淡，舌苔薄白，脉弦细。调整为逍遥安神汤治疗。

处方：柴胡18g，白术18g，白芍18g，赤芍9g，茯苓18g，当归15g，黄芪30g，薄荷6g，龙骨30g，牡蛎30g，首乌藤50g，合欢皮30g，炙甘草6g。7剂，水煎服。3月后随访，药后诸症消失。

按语：本例患者有明确的外伤史，按理分析选用通窍活血汤治疗无误，但是确实无效。故而细究其病机，考虑发病快与“风”有关，且有瘀而化热之势，故首诊时选用杜老的加减散偏汤以通络祛瘀止痛，加石膏取《医宗金鉴》芎芷石膏汤之意，以祛除郁热；心主血脉，血脉瘀滞，故而不寐，故加首乌藤、合欢皮、酸枣仁养肝血，通络安神。二诊时患者已有转机，以此为基础调整。最后以逍遥安神汤善后而愈。

3 小结

笔者研究方向之一就是名老中医经验传承与整理，数年临证体会到其传承的前提在于恰当的应用，甚至拓展其应用范围。整理名医思想，挖掘名医经验方剂是传承的核心。杜老通过数十年的临证，整理出许多行之有效的经验方剂，如笔者常用的加减散偏汤、固本止遗汤、固本止崩汤、温阳降浊汤等，如果辨证正确，效果显著。但是如何准确把握？这就提示应该挖掘其背后的学术思想，从而更好的指导临证运用，提高临证疗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