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坤根老师“从肝论治不寐”经验举隅(江张曦 申敏)
1 肝郁化火,扰动心神
中医认为“肝主疏泄,喜条达而恶抑郁”。若七情太过,情志不遂,可致肝气郁结,肝失于疏泄条达,而致气机不畅,气郁常易化火,肝木为母,心火为子,母病及子,肝火上炎扰动心神,神魂难安遂而失眠。主要症状见失眠伴多梦,甚则彻夜不眠,常伴有心情抑郁,甚则烦躁易怒,面红目赤,胸胁胀满,舌红苔黄,脉弦数。临床常以清肝降火、清降心火、兼以安神为治则,方用丹栀逍遥散加减。
2 气郁致瘀,心神不归
根据清代名医叶天士《临证指南医案》所提出的“初病在经,久病在络”“经主气,络主血”“初为气结在经,久则血伤入络”的学术思想,王师认为肝气郁滞日久,可入络入血,神魂离舍而见失眠。症状常可见彻夜性失眠,并伴有心悸、胸闷不适、心胸烦热等心胸部不适,头昏,头沉,多梦(以恶梦为多),心慌易惊,健忘,善怒,口干欲饮,饮不解渴等伴随症状,舌质暗红或紫暗,脉弦细略涩。临床常以活血化瘀、清肝安神为治则,方选血府逐瘀汤加减。
3 肝火炼痰,神魂难安
肝郁化火日久,可炼液为痰,痰重浊黏滞闭阻气机,肝气郁结更甚,继而化火愈甚,肝火扰心,神明失安,遂而离舍,不寐更甚。正如《景岳全书·不寐》云:“痰火扰乱,心神不宁,思虑过伤,火炽痰郁而致不眠者多矣。”唐容川《血症论》中说:“肝经有痰,扰其魂而不得寐者,温胆汤加酸枣仁治之。”症状常见失眠,心烦易怒,胸闷口苦,痰多恶呕,舌质红舌苔黄腻,脉象弦滑或弦滑而数。法以清肝泻火,运脾化痰,兼以安神,方用黄连温胆汤加减。
4 肝血不足,阳不入阴
肝藏血,体阴而用阳。人卧则血归于肝,魂亦随之归于肝,涵养于血中,若素体肝血不足,阴血亏损,或肝郁化火,耗伤阴血,血不归肝,魂失归藏之所而失眠。症见失眠易醒,多梦多惊,倦怠无力,面色无华,眩晕耳鸣,视物模糊,舌淡红苔薄白,脉弦细。证属肝血不足、神失所养,治宜滋养肝血、兼以安神。方用加味逍遥散。
典型案例 :患者孙某某,男,86 岁,因“夜间寐劣,有时彻夜不寐,延今3 年”于2016 年10月14日前来就诊。自诉平素多思多虑,耳鸣,大便干结,苔薄,舌淡红,脉弦滑。辅助检查:空腹血糖8mmoL·L-1。自服二甲双胍。诊断为不寐气滞血瘀兼髓海不足证,治法为养血调肝、补肾填精、宁心安神、活血化瘀,方投血府逐瘀汤化裁:当归 15g,生地15g,桃仁10g,红花6g,川芎9g,赤芍15g,柴胡9g,枳壳12g,甘草6g,桔梗10g,枸杞子15g,菟丝子15g,丹参15g,川牛膝15g。14 剂。10月28日复诊:患者诉药后寐劣显减,耳鸣偶有,大便转正常,苔薄黄,舌淡红,脉弦滑。患者病情明显好转遂守法再进,因患者血糖偏高且病情较久,遂去甘草,加地骨皮 15g、地锦草 30g 以清透伏于血分之热,再进14 剂。后电话回访,患者诉14 剂后睡眠明显好转,未见复发。按:王师认为,不寐久病常属血瘀,此患者即为血瘀不寐的典型。血瘀不寐,证型无论虚实,均可致瘀。实证不寐多为邪气入里不得出,气血郁滞日久而为瘀;虚证不寐多属有形之邪已祛、精血内伤已成之状。患者年届耄耋,真阴真阳皆已枯竭,根据患者症状,该患者可辨证为阴血亏虚之证。血虚从而气无所附,阳气暗耗,导致血运无力而成瘀,即所谓“气虚浊留”,故治宜理气活血、兼以养血为主。正如《素问·至真要大论》:“疏其血气,令其条达。”血府逐瘀汤有加味四物、四逆之意,并配以桔梗、牛膝一升一降,使药力无处不到。桃红四物汤活血、养血两者并举,以显标本兼治之功,并予丹参加强活血养血之功。四逆散功在疏肝行气、兼以化滞,王师认为肝气郁结常易化火,遂易白芍为赤芍,去其酸敛增其清热散瘀之功。桔梗开肺气,载药上行,牛膝通利血脉引血下行,两味使药分别入肺、肝两经,使肝血升于左,肺气降于右,以彰“龙虎回环”之功。患者年事已高,遂投枸杞子、菟丝子阴阳双补,以防活血耗伤真元。诸药配伍,具有活血不伤血、行气不耗气的优点,以显和解之功。二诊患者寐劣已明显改善,但患者平素血糖偏高,遂去甘草,加地锦草、地骨皮以清血分伏热。
结语:王师治疗不寐以肝为着眼点进行辨证论治常取良效的原因,除了王师丰富的临床经验,也与其精准的辨证论治密不可分。王师治疗不寐,在辨证方面常以肝为出发点,根据病情症状变化作为辨证的线索,把不寐依次分为肝郁化火证、肝郁致瘀证、痰热扰神证和肝阴不足证这四大主证;在论治方面则在疏理肝气的基础上,根据各自症状分别治以清热化火、活血化瘀、清热化痰和滋养肝血,继而不寐遂即痊愈。王师常教导,在临证过程中应根据病情的“病、证、症”变化及因人、因时、因地、因证的不同对经方进行化裁,这正符合仲景“观其脉症,知犯何逆,随证治之”的立意。只有这样,方能真正领悟辨证论治精神,在临证中收到良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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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发表于《浙江中医药大学学报》2018年1月第42卷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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