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寒论》谵语证治分析(赖海标)
谵语指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在《伤寒论》中的太阳、少阳、阳明、少阴等篇中有27条条文,共33处提到谵语,文中对谵语作了几种分类:火劫谵语,汗出谵语,下利谵语,下血谵语,燥屎在胃谵语,三阳合病谵语,过经谵语,亡阳谵语等。下面就《伤寒论》中谵语的证治作粗浅分析。
110条:“太阳病二日,反躁,反熨其背而大汗出,火热入胃,胃中水竭,躁烦,必发谵语;十余日,振栗,自下利者,此为欲解也。故其汗从腰以下不得汗,欲小便不得,反呕欲失溲,足下恶风,大便硬,小便当数而反不数及不多;大便已,头卓然而痛,其人足心必热,谷气下流故也。” 太阳病误汗,津伤胃热,转为阳明热证,可发谵语。
218条:“伤寒四五日,脉沉而喘满,沉为在里。而反发其汗,津液越出,大便为难。表虚里实,久则谵语。”里病反发其汗,津液亏,大便难,“实则阳明”,转为阳明里实证,故见谵语。
265条:“……少阳不可发汗,发汗则谵语。”少阳证邪不在表,故不可发汗;也不在里,故不可攻下,治疗只能用和法,调和表里,枢转气机,使半表半里之邪消于无形之中。如少阳病误发其汗,耗损阴津,阴不制阳,心火亢盛,热扰心神,可见谵语。
267条:“若已吐、下、发汗、温针,谵语,柴胡汤证罢,此为坏病。知犯何逆,以法治之。”原为少阳证,误治后出现谵语,为坏病,不能再用柴胡汤,应该“知犯何逆”,探求病因,再以法治之。
284条:“少阴病,咳而下利,谵语者,被火气劫故也;小便必难,以强责少阴汗也。”少阴病为心肾阴阳俱虚之证,火劫伤津,阴不制阳,热扰心神而出现谵语。咳而下利,本属阳虚水饮,却误用汗法,“强责少阴汗”,既伤阳又伤阴,导致小便困难。
145条:“妇人伤寒,发热,经水适来,昼日明了,暮则谵语,如见鬼状者,此为热入血室。无犯胃气及上二焦,必自愈。”妇人伤寒发热,正好月经来潮,白天还好,到了黄昏就乱说话,好像见了鬼一样,此属热入血室。如果病邪未侵犯中上二焦,多会自愈。
由上可知,误汗、误下、温针、火气所劫、热入血室等,阴津受损,阳气内郁,热扰心神,可出现胡言乱语的精神症状。
210条:“夫实则谵语,虚则郑声。郑声者,重语也。”由此可知,谵语的病机属实,郑声(重语)的病机属虚。
210条:“直视谵语,喘满者死,下利者亦死。”谵语直视,《伤寒明理论》言“伤寒直视,何以明之?直视者,视物而目精不转动者是也”,如果兼见喘满,或兼见下利,多属难治。
211条:“发汗多,重发汗者,亡其阳,谵语,脉短者死,脉自和者不死。”指一再发汗,伤其津液。经方大家冯世纶教授认为此处的“阳”,应指津液。
111条:“太阳病中风,以火劫发汗,邪风被火热,血气流溢,失其常度。两阳相熏灼,其身发黄,阳盛则欲衄,阴虚小便难,阴阳俱虚竭,身体则枯燥。但头汗出,剂颈而还,腹满微喘,口干咽烂,或不大便。久则谵语,甚者至哕,手足躁扰,捻衣摸床,小便利者,其人可治。”本条为总结性条文,强调津液阴血在人体中的重要作用,治病用药必须保护阴液。尽管出现谵语(乱说胡话),甚至哕(呃逆,干呕),手足躁扰、捻衣摸床(手足无意识乱摸乱动),只要小便畅利,表明阴液尚存,阳气尚可,其人可治。
113条:“形作伤寒,其脉不弦紧而弱,弱者必渴,被火必谵语,弱者发热脉浮,解之,当汗出愈。”形作伤寒,只是类似伤寒,因其脉不弦紧而弱,可知不是伤寒。脉弱口渴,属阴津不足,再误用火攻,更伤津液,火热扰心,可见谵语,治疗宜用辛凉宣透之法,汗出则愈。
221条:“阳明病,脉浮而紧,咽燥口苦,腹满而喘,发热汗出,不恶寒,反恶热,身重。若发汗则躁,心愦愦反谵语,若加温针,必怵惕,烦躁不得眠,若下之,则胃中空虚,客气动膈,心中懊憹。舌上胎者,栀子豉汤主之。”阳明病里热外蒸,可见身重、腹满而喘、发热汗出、不恶寒反恶热、咽燥、口苦、心中懊憹等症,方用栀子豉汤,开郁清热,透邪外出。只要病机属胸膈郁热,均可使用栀子豉汤。
219条:“三阳合病,腹满身重,难于转侧,口不仁面垢,谵语遗尿。发汗则谵语,下之则额上生汗,手足逆冷。若自汗出者,白虎汤主之。”此处的三阳合病,指原有太阳、阳明、少阳合病,现邪已入阳明,故临床表现以阳明经证为主,方用白虎汤辛寒清热。邪热壅滞肌肤腠理,故见腹满身重,难于转侧;邪热上蒸,可见口不仁、面垢;邪热扰心而致谵语;下焦郁热,膀胱失约,可见遗尿。表邪已化热入里,故忌辛温发汗。如果误汗更伤津液,里热愈炽,可致烦躁、谵语等变证。阳明经证,热与粪尚未结实,不可攻之过早,否则损伤胃阳,可致额上虚汗,手足逆冷等变证。
29条:“伤寒,脉浮,自汗出,小便数,心烦,微恶寒,脚挛急。反与桂枝欲攻其表,此误也。得之便厥,咽中干,烦躁吐逆者,作甘草干姜汤与之,以复其阳。若厥愈足温者,更作芍药甘草汤与之,其脚即伸;若胃气不和,谵语者,少与调胃承气汤。”
105条:“伤寒十三日,过经谵语者,以有热也,当以汤下之。若小便利者,大便当硬,而反下利,脉调和者,知医以丸药下之,非其治也。若自下利者,脉当微厥;今反和者,此为内实也。调胃承气汤主之。”
213条:“阳明病,其人多汗,以津液外出,胃中燥,大便必硬,硬则谵语,小承气汤主之。若一服谵语止者,更莫复服。”
212条:“伤寒,若吐若下后,不解,不大便五六日,上至十余日,日晡所发潮热,不恶寒,独语如见鬼状。若剧者,发则不识人,循衣摸床,惕而不安,微喘直视,脉弦者生,涩者死,微者,但发热谵语者,大承气汤主之。若一服利,则止后服。”
214条:“阳明病,谵语,发潮热,脉滑而疾者,小承气汤主之。因与承气汤一升,腹中转气者,更服一升。若不转气者,勿更与之;明日又不大便,脉反微涩者,里虚也,为难治,不可更与承气汤也。”
215条:“阳明病,谵语,有潮热,反不能食者,胃中必有燥屎五六枚也,若能食者,但硬耳,宜大承气汤主之。”
217条:“汗出谵语者,以有燥屎在胃中,此为风也。须下者,过经乃可下之。下之若早,语言必乱,以表虚里实故也。下之愈,宜大承气汤。”
220条:“二阳并病,太阳证罢,但发潮热,手足漐漐汗出,大便难而谵语者,下之则愈,宜大承气汤。”
阳明腑实证,是指里热炽盛,与肠中糟粕相结的病证,以“痞、满、燥、实”为其辨证特点,临床表现多见日哺潮热、手足汗出,脐腹胀满疼痛,大便秘结或热结旁流,甚者有谵语、狂乱、失眠等精神症状,舌苔多厚黄干燥,脉沉实或滑数。依热结程度,可考虑以调胃承气汤、小承气汤或大承气汤治疗,通腑泄热,邪去则神安。
107条:“伤寒八九日,下之,胸满烦惊,小便不利,谵语,一身尽重,不可转侧者,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主之。”少阳病误下,邪陷少阳,三焦瘀滞,气郁饮停,邪扰心神,变生诸症。本条可归为三组证候:一是胸胁苦满,即患者感觉到胸膈胁肋部位的胀满、憋闷,呼吸不畅等症;二是精神症状,“烦惊,谵语”,可表现为烦躁易怒,甚至躁动不宁,容易惊悸、做恶梦,甚至说胡话等;三是停饮证候,患者可表现为一身尽重,难以转侧,身动乏力,浮肿麻痹,小便不利等,方用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和解枢机,调畅气机,通腑利饮,镇惊安神。
216条:“阳明病,下血谵语者,此为热入血室,但头汗出者,刺期门,随其实而泻之,濈然汗出则愈。”
143条:“妇人中风,发热恶寒,经水适来,得之七八日,热除而脉迟身凉,胸胁下满如结胸状,谵语者,此为热入血室也。当刺期门,随其实而取之。”
“血室”此指胞宫,肝脉和胞宫的关系密切。热入血室,热与血搏,不能外解,邪犯厥阴而血热上扰,可见谵语。肝为藏血之脏,肝膈连胞,故刺肝经募穴期门,泄热开郁解结,舒调经气壅闭,宣导气血,以治谵语。
108条:“伤寒腹满谵语,寸口脉浮而紧,此肝乘脾也,名曰纵,刺期门。”肝气郁结,失之疏泄,横乘脾土,木郁土壅,治以疏肝、解郁、理脾。轻者可针刺肝之募穴期门,以泻肝经盛气。如用方药,可考虑用四逆散、逍遥散加减,以疏肝理气健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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