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绍琴谈透热转气法
那么透热转气的道理,一般的入营分两类,一类就是正常的,没有停食、停湿、停痰、停滞、血瘀,没有这些个,就是确实是没有错误治疗,也不是过凉了,也不是给补了。常常温热病,尤其是十天,或是二十天,有时候一个月,或者我们碰到年岁大,七十岁,八十岁,耗了发烧了一个月,第一个我们就想正虚。错了,郁热不解,你一补正,这热没法出来。天天我们看病人这样。为什么我总说得有临床呢?就这两天,我看了一个首长,很高级了,是一个大将,很高级了,有名的一个首长,八十三岁了,发烧老是不行,后来他就托了好些人,就找我。后来(治疗)很简单,老要记住了,我就用宣透的方法,因为他很多的大夫在那儿,就是些个什么保健医,几个保健医在他那儿住着,就说您这药怎么这么用啊?我就说给(他们)讲了讲这个道理。我说宣畅气机为主,凉不行,红霉素不行,白霉素也不行,中药的凉药也不行。(体温)很平稳地就下来了。前三四天么,那紧张得很,天天让我给去,行了,很平稳地下来了。凡是温病,热性病,尤其是湿热病,更要注意这个,不能凉,不能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老要客观,老要达到了气机能够通畅,这样才能治好病。所以我常讲,温病不是杂志上说,提出来截断疗法,早用安宫牛黄丸,早用三宝,这些个理论啊,因为很多人提,甚至于很(受推崇),因为是个老大夫提的,提了这么好几年了。很多中年大夫也跟着这个(观点)跑,说这个省事,是不是?我在河北省,在石家庄讲课,河北医学院的,那还是些老师呢,还是(大学老师呢),说:赵老师,您那太麻烦,这多省事啊,我们都赞成这个截断疗法。是啊,很好,这个好学啊。他说,学您这个太麻烦,我心说,就是那老大夫(的截断疗法好),他都,大概没瞧过病,他要瞧过病,决不这么样说话。我们不是(瞧不起古人),我们这个透热转气就连吴鞠通也没明白。这句话,说,赵老师你太(自)大了吧?《温病条辨》(都)没明白?没明白。你瞧瞧吴鞠通,你把书翻完了你瞧瞧,没谈透热转气,入营分他就讲了清营汤、清宫汤,因为那两个汤好办,现在更好(办)了,输液,打两(瓶)葡萄糖盐水给他,输液,增液么,是不是?可是你要记住了,(如果)有滞、有热、有瘀、有痰,你不治了这个,烧退不下去。越凉越坏!你假如越敢用羚羊、犀角,越坏!用了三宝,坏了!本来这个病死不了,就因为用了你这个药,死了。停住了,寒则涩而不流,是不是?所以在这儿我顺便要说,别想着越重越好。因为现在杂志上也宣传这个,尤其是西学中,说您怎么又攻击人家西学中啊?我不是(攻击)啊。就是(因为)他不懂得这些道理,他认为我这茵陈就是治肝炎,你开四钱哪行啊。是不是?他们老议论我,说,赵老师你那三钱、四钱老退不了烧,治不了病,他用几两几斤,结果他治不好。
就在今年的春节,三十的头一天,我去了一个医院,看病。什么呢?那么这个,非得去。这个医院呢这个病人呢(住的)是个外科病房,就是咱们北京市很大的医院,外科病房。这个病人四十二度啊,已经是烧了十六天了,半个月了,这个医院太紧张了;这个病人当然条件也好,他就请来中西医的外科的这些个有名的专家,都请了。说是四十二度(的体温),用这么好的药,下不去,这可不行。据他们告诉我,说是昨天啊,我们讨论到五点了,最后三零一(医院)的外科主任提出来了,说这个(病),你们得(去)找一个人了,托个人。谁啊?找我。呵,他们说,三零一提出来的,(让)找您啊,不是我们非要让您去,您得给我们去一趟。我说,这个怪了,我也不认识他啊。说是高烧四十二度这么些日子,只有找这温病专家了。好么,这我也害怕啊,因为这不是开玩笑啊。我说我去给你瞧瞧可以,但是我也保不了。到那儿一去呢,我一看哪,(病)确实是重,我就开了一个方子。他们都是好药,我这方子一毛六,吃两服,三十儿给我打电话来了,说三十七度六了,好了。他说您非得来,我说你们瞧吧,你得(把)冰袋别往上搁,我说你再吃两服就好了。真好了,就好了。
类似这些事儿呢你说是不是巧了,您大概治巧了吧,太不巧了,多了,我要坐这儿说咱们仨钟头说不完。八零年哪八一年的,有一个大医院哪, (上)外头别说啊,我在杂志上也没登啊。就是阜外医院,阜外医院心脏科,都是专家啊,(病人)安着起搏器,就是病态窦房结综合征,心循环得不好,跳得太慢了,加上起搏器。加上起搏器之后呢,这个病人就发高烧,当时呢,阜外医院的陶教授,他是第一把手啊,就是说你得查啊,说已经开了(化验单了),有什么感染?结果从起搏器底下拿棉花球擦出来一培养,有绿脓杆菌。他说,糟了,敷料错了。大概是敷料的关系,就查敷料。结果确实是有绿脓杆菌。(查出来)绿脓杆菌呢,他当时就用最好的进口药,美国的抗生素,一天六百块,外汇。用了几天,不行。就给卫生部打了个报告,打了个报告就批准了。因为就四十度的发烧好不了啊,就天天儿一天是六百块外汇用着吧,三十天了,三六一十八啊,两万块钱的抗生素吃了,体温还是四十度。那个时候就是给卫生部打了报告。好么,卫生部全知道了。当时我们就是那个吕局长,当时还是吕炳奎当中医局局长呢,他自个儿都去了,他到阜外了,所以吕炳奎同志是热爱中医啊。为什么我们关系好,他是真热爱中医啊。他去了,就问说,你们(给病人)吃过中药没有啊?(回答)说,我们(给病人)吃过啊。就拿出开的方子来了。那阜外医院呢,当时有好几个中医大夫,(开方的)这个是个老太太,现在是咱们李老李介鸣老大夫了。请的那个大夫是个女的,老太太给开的。开的什么呢?反正是开的补药,没好。吕炳奎回来了,就给我打了电话。他说:你有把握吗?我说:我没把握,我没瞧过这个病;谁瞧过啊?安起搏器之后,发烧四十度,一个月没好。没瞧过,后来他就让宋治衡给我打(电话),他说,让我试试去;我说,试试可以,我倒不怕,试试可以,但是没治过。那么,他们接我,就去了,去了之后呢,这个宋治衡的爱人就在阜外医院,就在这第五病房当值。那么我给开了个方子。他们当时的那个主任姓胡,女的,医科大学毕业的。当时她说:赵老师,你给我们讲讲。我说:我讲什么啊,我说我连(这个)病都不会治,这个烧退得了退不了,我都不知道。我说,讲什么,假如说真好了,我倒可以讲一讲。那么,过了两天以后呢,他们就来电话了,是谁来的(电话)呢?就是宋治衡的爱人,焦大夫是咱们这儿的同学。她说:赵老师,这个病人啊,好点儿,三十七度八了。她说:您再给来瞧一趟。我说:甭瞧,今天我有课,我说:再吃我的(药)两付。她说,您的药一毛五一付。我说:再吃两付,两付不是才三毛嘛。给这个(药)又(吃)两天啊,吃完这三毛钱的药啊,好了,烧完全好了。过两天,她又给我打电话,她说,我们主任请您。我说怎么呢?不是好了吗?她说:好了也得请您,您得来一趟。车都让人开来了。我又去了一次。真好了,看了看。他们主任说:我们为什么还请您呢?说我们第三病房还有一个,也是安上起搏器发烧,您再给我们瞧这个。这个(病人)倒是个年轻的,这个吃了一服药就好了。你说,你怎么治的啊?你用的什么好药啊?一毛五你说能有什么好药?我这方子都是一毛多钱,要不说,人家非常不赞成我呢,说你这个老没有什么能耐,用一毛多钱的药。什么道理?就是他不懂得这个气机条达,也不懂得在卫分,你治营分治错了,我就治卫分了,我就把他的郁给开开了。我就让他气机条畅了。那么,春节这个也是一样。当然咱们不能说哪个医院,是不是?这些情况都是太多了,或者说,就有的是。一句话,就是你得记住,错了,就得认识!你不认识,就老好不了。
下边,我再讲一些理论。因为营阴伤,入了营了,营阴伤,热呢,也不能够外透,他的脉呢,是细、数、疾,舌呢,是绛、红、干、龟裂,口唇呢,是干的、焦的,大便是干的,尿是少的。是津液匮乏,气机不得转输,入营之热呢,无法外透而解。治疗的时候呢,应该(在)清营(药)之中加入甘寒的(药),像生地、麦冬、元参、石斛,像这些个,像花粉啊,西洋参什么的。假若单纯的一个营阴伤,用甘寒增液,这是正常的。就是不厌其多啊。王孟英他说过这个,他说营阴重伤者.甘寒濡润之品,不厌其多。就是说凡是津液伤,就跟给葡萄糖盐水一样,多给点儿不要紧的。让他阴(分)恢复了,热邪能往外透了,这就行了。一般我们讲这个烧退不了,到了营分了,我们现在就讲讲什么叫透热转气。刚才我讲的呢,就是正常的,就是营阴伤,增营液,用甘寒,恢复他的津液,就行了。这是一个正常的(治法)。第二一个呢,现在我讲的就是要入营透热转气,什么道理呢?就是有其他的原因给阻碍了,我们并没有懂得这个阻碍,而是错误地又一面地给他按照营分证治疗了。所以说,烧退不了了,好不了了。(原因)就是不懂得透热转气。
第一个,假若这个人,温热病,到了营分,可是呢,他不是按日子到的,因为他素来有痰湿内阻。我们老记住一个,一个病来了,不(只)是一个病,常常是几个病因,或几个病机混在一块儿,你只看到一,没看到二,更没有看到三,所以治不好。就等于我们举个例子说,治个咳嗽一样,昨儿我那儿有一个病人,他天天儿咳嗽,他说,这中药我吃了可不少了,什么二母宁嗽啊什么的,很多了,没好。我说我给你开点儿药就好了。你越吃那个二母宁嗽啊、养阴清肺啊、什么咳必、什么咳必净啊、什么的,反正是成药吧,都是治了一,有的是滋腻,有的是补气,像什么那个秋梨膏,都是甜的,假如有痰湿,更好不了了。凡是有痰湿的,老记住了,要治痰湿。这儿有一个例子最有意思了,就是咱们这儿函授部,小刘啊,她的爱人,肿瘤医院的王大夫,就是前二年了,咳嗽,咳嗽俩月没好。那么小刘呢就把他带到我那儿瞧去了,说赵老师,您给瞧瞧吧。这个王大夫倒不客气,说中药我可吃多了,二母宁嗽、养阴清肺,什么,尤其是养阴清肺膏,什么梨膏,他说,我吃了俩月了,这咳嗽就没好。他意思就是说,这中药就是不管事。我听着非常不爱听。我说你怎么说不管事呢?我一瞧这舌头,整个的是寒湿。我就开了一个方,我就说,你吃这两服,准好。他过了两天他也没来,过了两三天,我碰见小刘了,我说小刘,你爱人老王那病好了吗?她说,您这一付药就好了。她说头一天吃完,第二天就好了。后来我说,抓了两付,那(第)二付你也(让他)吃了吧。早好了。(就问)您这中医怎么治的啊?
你说中医能耐大不大?我告诉你,中医能耐大极了。现在天天我在外边瞧病,待会儿我去的又是一个,今儿我去(瞧)的一个北医三院的一个主任的爱人,得的是胰头癌,我给瞧的,这是个特别还请了我。(这)就是你们都不知道,中医水平啊,治疗上水平高极了,我就告诉你,这个小刘的男的吃的什么药啊?他(自己)吃了二母宁嗽啊,什么秋梨膏,我(让他)吃了什么啊?小青龙汤。真是麻黄、干姜、细辛,他完全是寒湿。一下子,那天我也火了,我说你真瞧不起中医,我心说,一下子让你好了。一服药就好了。寒湿阻在这儿了,你不开不行啊。这个透热转气就是这个道理。你瞧瞧,李文华,喉癌,为什么那么多喉癌(患者)找我啊?李文华的喉癌,他化疗越做(越)不行啊,越做身体也不行了。去年吧,去年瞧了四个月,就好了。就是上个春节,我让他演(出)了两次,就行,挺好。不过,去年这一年他净喝酒可是,十大笑星,在长春,他倒说不出话来了,直着急。后来他回来了,说我净喝酒了。人净请他吃饭。现在又好了。我说不许喝酒。中医你们好好念,中医能耐大。
底下我还讲正文。你记住了,凡是有这些情况,老注意。因为痰湿内阻啊,你不治痰,你错误地用凉药。你想让他神昏(好了),你想用安宫牛黄丸(治疗),就错了。因为痰湿内阻的时候,他舌头不但绛,(而且)它腻,(舌苔),很厚,多半的人体丰,体胖,很胖的人。因为这个时候,他这热很容易跟湿、痰混在一块儿了,所以痰跟湿混在一块儿了,形成了一种,痰湿郁热结在广块儿。这个时候气机不调了。假若在这时候你不知道宣畅气机,也不知道化痰,你怎么着呢?你就给三宝,昏迷么,三宝错不了。你还说呢,买那个出口的,二十五块钱一丸的那个,你就会说这个。结果不行。假如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呢?昏迷了。什么叫透热转气?你就会开三宝,我开的不是。我开的可能是三子养亲汤,可能是疏卫,化的是痰,就好了;(大部分情况)就是(治疗)错了,不是中医不好,是你没学到手。像第二一类吧,像有瘀滞,血分瘀滞,那么这个时候,你看不到血分的瘀滞,而错误地又给凉药,舌紫的、暗的,是不是?那么这些个症状呢,就是说除了神昏,就是说热入到营分,除了神昏谵语的时候之外,他有些个血分瘀滞的(人),你先要用了活瘀、活血,先治了客观的病。往往就是那些个病在那儿了,它挡住了。你治了那儿,血分瘀滞开了,神志马上就好了。比如说吧,再举例说,说有些个腑实,上回我给你们讲了,我的老师,我小时候啊,五六岁啊,在我们家经常住着一个汉文老师。反正我四五岁、五六岁时,老师天天都给讲,讲什么呢?《论语》、《孟子》。什么从《三字经》、《百家姓》背起,小时候,就这么个老师。那么,就是在五六年中医学院开幕,他是五七年、(或是)五八年他来到这儿,他找我来了,就是高烧,后来就昏迷了。我不是说不好办嘛,就用的承气汤,承气汤下去,拉了那么长的屎,烧才退了。这也是,他也是个阳明腑实,他有滞热,假如你不给这个滞热去了,你错误地给吃紫雪丹、安宫牛黄丸不行啊。是不是?那是假如(给)吃紫雪倒行,可是安宫牛黄越凉越不行啊。必须要有功夫。就是说是入营透热转气,他不是单纯的热邪入营,是有痰湿,或者积滞,或者瘀血,或者错误的治疗,阻塞了,必须把这些个解除了,之后三焦通畅,气机条达,这样呢,你再清营,(往往)这营也甭清,(自己)就好了。那么我再重复一句:到了营分证,两个,一个就是津液伤的,吃清营汤、增液汤,第二一类,就是有一些个原因,阻塞气机,必须把这些个解决了,气机条达了,自然的神昏谵语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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