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多数HPV感染是暂时和无症状的，约有90%的感染在两年内转阴性，尤其是较年轻和免疫力较高的患者，极少数HPV感染会发展为生殖道尖锐湿疣、鳞状上皮病变及癌症。

目前，西医针对HPV感染根据其不同发展阶段与疾病类型予以不同治疗，药物治疗如干扰素阴道塞用，物理治疗如微波、激光、冷冻等，手术治疗如尖锐湿疣者去除外生湿疣，癌前病变者采用包括宫颈环形电切除术（LEEP）和冷刀锥切术为主的宫颈锥切术。然而，单纯西医治疗无法根据患者整体情况辨证处理，且手术治疗的创伤性及西药的副作用如肝肾功能损害等造成了其治疗上的局限性。

刘瑞芬教授是国家名老中医药专家，从事中医妇科临床、科研工作四十余年，具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在HPV感染及宫颈病变方面疗效确切，运用解毒扶正中药配合外治法可缩短病程，促进病毒转阴，截断其进一步病变的发展。

病因病机——正气不足，毒蕴冲任

刘教授认为HPV感染为正气不足，难以御邪于外，内外之毒蕴于机体所致。湿热胶结，气行不畅，血行受阻，入脉入络，久则形成癥瘕积聚样改变，甚成腐肉败血，最终转变为恶性肿瘤。

治则治法

刘教授在临床上也坚持“上工治未病”的思想，她认为疾病的预防大于治疗。因而在面对患者时刘教授十分重视患者是否规律进行宫颈筛查，对于已有性生活的患者刘教授会向其认真讲解接种HPV疫苗的益处，鼓励患者积极进行HPV疫苗的接种。随着九价HPV疫苗的适用人群增多，刘教授也倡导中年患者接种九价疫苗，将“未病先防”的思想贯穿于对每一位患者的治疗当中。

中医内治法

（1）清热解表以趋外侵之毒

取象比类是中医重要的辨证思想，将宫颈黏膜上皮与人体肌腠类比，无论从其在人体所处位置还是从其具有的生理功能角度考虑，刘教授皆认为二者同类，均在外属表。病毒初侵，病位尚轻浅，根据《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记载的“因其轻而扬之，因其重而减之”的治则，刘教授在临床上重用轻清解毒之品，如大剂量的金银花、连翘和大青叶，一方面用其清解热毒之功，清热解热；另一方面取其辛凉之性，透表达毒，防止已感之毒入里动血。对于HPV病毒的湿毒属性，刘教授则善用大剂量土茯苓、半枝莲以及白花蛇舌草清化湿毒。《本草正义》：“土茯苓，利湿去热，能入络，搜剔湿热之蕴毒。”现代药理学证实，土茯苓可以抑制巨噬细胞分泌炎症因子，抑制炎症基因的表达，具有良好的抗炎解毒作用。吴朗杰等借助网络药理学研究证实了半枝莲－白花蛇舌草药对可以多途径抑制细胞生长、促进细胞凋亡，抑制宫颈癌的发生发展。

（2）益气健脾，疏肝行气以利内合之毒

薛生白道：“太阴内伤，湿饮停聚，客邪再至，内外相引，故病湿热”。HPV感染患者多正气不足，脾脏内伤，肝气不疏，故湿浊痰饮交杂，病情缠绵。一方面刘教授善用大量的党参、黄芪培元固本，补人体肺脾之气虚；另一方面使用红景天，麸炒白术、山药、薏苡仁、车前子、茯苓、赤小豆等健运脾气，利湿去浊。正是徐灵胎所言：“治湿不用燥热之品，皆以芳香淡渗之药，疏肺气而利膀胱”。因患者多同时兼有气郁湿瘀化里热之象，刘教授常在组方中配伍柴胡、牡丹皮、醋香附、佛手等疏肝清热之品，达“治湿先治气，气化湿亦化”之意。

外治法

为增强疗效，刘教授常嘱患者采用“内外同治”之法治疗HPV感染。即将中药配方煎汤口服的同时将药渣泡煮后进行熏蒸、坐浴，再配合保妇康栓和重组人干扰素凝胶的交替联合塞用。HPV感染持续不解者，尤其对于免疫力低的老年患者，刘教授认为应及时行西医阴道镜病理检查及诊断性锥切，排除高级别病变，以防进一步恶变的发生。内外同治、中西合用的治法在临床上取得非常好的疗效。

临证加减

若患者兼阴痒，可于内服方中酌加白蒺藜、白鲜皮等清热燥湿、祛风解毒之品，若合并外阴阴道上皮内病变、混合感染及尖锐湿疣等，可配合经验方外洗3号方（蛇床子散合五味消毒饮加减化裁）熏蒸及坐浴，对于局部症状明显，带下量多、粘稠、有异味者，刘教授嘱患者可以汤液冲洗阴道及纱布浸泡药液后阴道塞用，此法可促进药效直达阴道宫颈部；兼小腹胀痛，加陈皮、青皮等理气和胃之品；兼月经过少、月经后期，加桑寄生、川断、枸杞子、当归等补肾养血活血之品；兼月经过多、月经先期，加茜草、益母草、三七粉固冲止血调经；兼阴虚火旺或年龄较大及更年期患者，加知母、制龟板滋阴降火；合并霉菌、细菌、滴虫感染患者，需对症用药。

验案举隅

患者，女，40岁，2021年9月27日初诊。

主诉：查体发现HPV16（＋）、56（＋）2月余。患者于2021年7月7日查体发现HPV16（＋）、56（＋），TCT示：非典型性鳞状上皮增生。于2021年8月11日阴道镜检查：病理示慢性宫颈炎。既往月经量多，经期时间长（8～9日干净），色鲜红，少块。舌脉：舌黯淡，苔薄黄，舌下赤络迂曲增宽，脉沉涩。诊断：1.HPV感染2.月经过多。治法：清热解毒，凉血止血。

处方：①参芪解毒汤加陈皮12克、益母草12克、三七粉3克（冲服）共14付。

②外用干扰素合保妇康栓交替阴道塞用2周。

二诊：患者偶有小腹坠胀，在上方的基础上加用车前草12克、莲子12克，14付，经期加用调经益母胶囊，余治疗同前。

三诊：患者于2021年11月4日复诊，于当地医院复查HPV＋DNA检测，结果显示16（＋）、56（-），上方继用并药渣坐浴，共21剂，停用保妇康栓和干扰素。

四诊：患者于2022年2月16日复诊，复查HPV，结果显示16型亦转为阴性。

【按语】该患者HPV16（＋）、56（＋），TCT：非典型性鳞状上皮增生，阴道镜：病理示慢性宫颈炎。且见月经量多，经期延长，舌黯淡，苔薄黄，舌下赤络迂曲增宽，脉沉涩，此为热毒蕴结，血热迫血妄行，冲任失于固摄，故治以清热解毒，凉血止血。分析选用参芪解毒汤内服基础方，合用干扰素增强免疫力，中成药制剂保妇康栓解毒利湿，二者交替阴道塞用，使药效通过黏膜吸收，直达病所。因患者月经量大，经期时间长，故在内服的基础方中加入益母草、三七粉凉血活血调经，配合陈皮行气活血以治疗兼证。二诊时唯觉偶有小腹坠胀感，治以原法以巩固之，酌加车前草、莲子加强健脾清热利湿之功。三诊时保妇康栓和干扰素已使用3月且患者拒绝继续用药，故停用阴道塞药改为中药坐浴熏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