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固本清源——膏方之功

膏方有外用、内服之别。外用膏方包括软膏药与硬膏药两类, 内服膏方则有补益类膏方与治疗类膏方两种。补益类膏方以滋养补益为主, 正如著名医家秦伯未先生所说 :“膏方者,盖煎熬药汁成脂溢而所以营养五脏六腑之枯燥虚弱者, 故俗亦称膏滋药。”治疗类膏方则主要用于却疾疗病, 秦老对此亦做过诠释:“膏方非单纯补剂, 乃包含救偏却病之义。”由于“血气不和 ,百病乃变化而生”(《素问 ·调经论》),通过治疗类膏方“疏其血气, 令其调达”(《素问 ·至真要大论》)则邪去正安。 “ 邪之所凑, 其气必虚”(《素问·评热病论》),通过治疗类膏方“形不足者 , 温之以气;精不足者, 补之以味” (《素问 · 阴阳应象大论》)则“正气存内,邪不可干”(《素问遗篇 ·刺法论》)。但在膏方的实际适宜人群中, 纯实无虚之人实属罕见,纯虚无实之人亦为数不多, 故医者常常需要补中兼通,通中兼补,通补兼施,方能达到固本清源之效 。

2 调体疗症却病——膏方之用

膏方作为方剂的一种特殊剂型 ,并非“能治百病” 、“人人可服” ,而是有其特定适宜对象的。

2.1 “未病”调体:膏方首先适合于“未病”之人 , 即健康人群中体质稍有偏颇者, 如气虚质、阳虚质 、阴虚质之人 。“阴平阳秘,精神乃治”(《素问 ·生气通天论》),对于“未病” 者, 通过燮理阴阳, 调理体质 ,则能促使少者“肾气盛 ,齿更发长” , 壮者“筋骨坚, 发长极 , 身体盛壮” ,老者“形与神俱 ,而尽终其天年 ,度百岁乃去”(《素问·上古天真论》)。

2.2 “欲病”疗症:有着诸多不适而无明确疾病证据的亚健康人群更是膏方的调治对象 。今时之人外则“ 劳形于事” ,内有“思想之患” , “以酒为浆……起居无节”(《素问 ·上古天真论》), 种种不适遂纷至沓来。由于没有确切的器质性疾患, 现代医学治疗亚健康的有效手段不是很多, 而以强调辨证论治解除患者痛楚的中医药学则在这方面积累了极为丰富的经验, 膏方缓图就是其中的一枝奇葩。

2.3 “已病”却病:处于疾病慢性期或缓解期的“已病”之人也可用膏方调治。与“欲病” 疗症不同的是, 医者在处方用药时不仅要仔细辨别患者的体质、症状 , 还需考虑疾病本身的发生发展及其演变规律。如“哮病”患者即使没有咳而上气、喉中水鸡声等表现 ,医者仍需兼顾“伏痰”, 或取肾气丸法、或投苓桂术甘汤法, 随证治之。另一方面, 医者应辨证选用一些现代药理已明确证实具有降脂、降糖、抑酸、抑瘤等“对病”作用的中药。此外,肝病患者应慎用黄连、黄酒 , 痛风、高尿酸血症患者应慎用胶类等忌宜, 也需医者特别关注。膏方虽能却病延年, 确非人人所宜 ,例如健康人群中阴阳气血调和的“平和质”之人就无需进补膏滋, 因“久而增气,物化之常也 。气增而久, 夭之由也”(《素问·至真要大论》)。急性感染性疾病或慢性疾病急性发作期的“邪盛”患者自然不能云补, 而治疗类膏方因起效较缓亦非其所宜, 此时当以汤剂 、散剂、注射剂等急急祛邪为务。

3 君臣佐使组膏 ——膏方之体

作为一种特殊的方剂, 膏方亦有君臣佐使之分。补益类膏方以补益类方药为君自无疑义;治疗类膏方孰君孰臣则需细审虚实, 再做定夺 , 或补七攻三、或补五攻五 、或补三攻七 , 切不可拘泥。具体而言, 扶正之法无非“劳者温之 ……燥者濡之……散者收之, 损者温之” ,攻邪之法亦无非“坚者削之 ,客者除之……结者散之 ,留者攻之”(《素问·至真要大论》)。但补阳有干姜附子汤之回阳、赞玉丹之壮阳、右归丸之阴中求阳以及肾气丸之少火生气之分;而行瘀更有仙方活命饮之清热活血、犀角地黄汤之凉血活血、血府逐瘀汤之理气活血、四物汤之养血活血 、补阳还五汤之益气活血、温经汤之温阳活血之别。正如程钟龄《医学心悟》所言 :“一法之中 ,八法备焉。八法之中, 百法备焉 。” 为医者不可不察 。佐以运脾健胃之药, 如苍术、陈皮、砂仁、焦山楂、炒麦芽等。脾胃本脏病者用之自不待言;他脏疾患,亦需顾护脾胃, 盖“人受气于谷, 谷入于胃 , 以传与肺,五脏六腑, 皆以受气”(《灵枢 ·营卫生会》), “ 胃气壮,五脏六腑皆壮也”(《中藏经》), “胃虚则脏腑经络皆无所受气而俱病”(《脾胃论》);再者, 膏方之厚味碍胃、重浊困脾 ,加入行气助运流动之品, 则补而不滞, 滋而不腻 ,收效更宏。使药分为引经药与调和药两大类。“太阳蔓荆 ,阳明白芷,少阳柴胡, 太阴苍术 ,少阴细辛,厥阴吴茱萸。”洁古《脏腑标本寒热虚实用药式》已有明示,不必多赘。在调和药中除了一般方剂常用的甘草、大枣、白蜜等之外, 亦可加入龙眼、胡桃、白果等果品,既能矫味,又有补益之功,还具增汁收膏之效。膏方的独特之处就在于需要使用收膏药。素膏以糖类收膏,荤膏则需加入胶类, 同时用少量黄酒去腥。值得注意的是, 许多补益类药物本身就能增汁收膏,如胡桃、白果、熟地、首乌、萸肉等, 所以一些有经验的中医师有时甚至可以不用糖类及胶类收膏, 即单用“ 清膏” 。

膏方历来被认为是医学与艺术的统一, 它不仅是一张疗效卓著的好处方, 也常是一幅赏心悦目的好书法,还应是一篇文采与医理兼备的好医案。俗语有“宁看十病人, 不开一膏方”之说, 足见开膏方之难。为医者“必须锲而不舍, 志坚金石;纵览群籍, 精究专业;博采众长,不偏不倚”(施今墨语), 方能开出令病家与同道皆为传颂的好膏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