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述章太炎对中医的贡献
章太炎,名炳麟,字枚叔,浙江余杭人,生于1869年1月,卒于1936年6月,是中国近代史上有影响的民主革命家和思想家,也是中国医学史上有影响的医学家。他出身于世医之家,又曾随汉学大师俞曲园先生深造,不但接受了严格的传统文化训导,受到民族主义思想的启迪,而且深受国医的熏陶,对中医药学、中国文化有系统、高深的研究。
他处于戊戌变法、辛亥革命社会变革时期,不但参与了社会革命“上医医国”,而且参与了医学研究“下医医人”。民国初期先后荣任中国医学院院长、上海国医学院院长、苏州国医院院长等职。
他一生撰写了大量政论性文章和学术专著,还有不少医药学论著,《章太炎全集》记载了他134篇有关医学的论文。敬读这些论著,不免感叹其对中医药研究之精深,对中医学术之高见,以及对中医学之突出贡献。
第一节 考证训诂具慧眼
章太炎先生是一位对史学、文学、古典医学均颇有造诣的学者。对于中医的四大经典著作,太炎先生均有所考证,分别作《论素问灵枢》、《论伤寒论原本及注家优劣》、《金匮玉函经校录》、《论本草不始子仪》等。太炎先生对医学之研究“上不取《灵枢》、《内》、《难》,下不采薛、叶诸家”,不人云亦云,好自探古寻源、考证,故在其医论中不乏对医史、医家、文献考证、训诂的论述。
一、对医家的考证
太炎先生在多篇著作中考证了张仲景、王叔和的籍贯、年代、名字、字号、官职等。其始见于《医故》眉批中,后有《张仲景事状考》、《王叔和考》专著,又散见于《菿(dào,大;草大的样子)汉微言》之中。其通过《隋志》、《御览·何永别传》、《张仲景方序》、高湛《养生论》等引证,指出仲景确系南阳人,得仓公之传,于建安七、八年间,始作《伤寒》。
王叔和之名,在林亿所引《名医录》中无有,后由《御览·七百二十》引高湛《养生论》知乃高平人,故《千金方·二十六食治篇》曰:“高平王熙,即高平王叔和也,叔和名熙,乃赖此一见耳”。
二、对《伤寒论》注解的考证
《伤寒论》历来注家众多,太炎先生对王叔和、成无己、赵清常、林亿、宋文宪、柯韵伯、张隐庵、黄元御、陈修园诸家之注释均一一予以考证、评注,指出其优劣长短。其尤为推崇林氏所校之《伤寒论》及柯氏《论翼》,赞其“柯氏《伤寒论翼疏》发大义,杰然出诸家上…聪明特达,于作者真为素臣”。
后又指出王叔和的主要错误,为强引《内经》释《伤寒》:“《伤寒论》自王叔和偏次,逮及两宋,未有异言。叔和之失,独在以《内经》一日一经之说强相附会,遂失仲景大义”。对其他医书也进行了考证,提出“医书大抵上取先唐,兼存两宋,金、元、明诸家著述,略不必观,明末喻家言,近世柯韵伯、徐忠可之书,是所应览。
叶天士、吴鞠通浅薄之言,不足尚也。自唐以前旧藉不过十部,《灵枢》、《素问》诚是元龟,所重乃在经脉出入、疾病传变,其附会五行者,但当置之。《八十一难》虽是古书,而妖妄之言甚众,亦当取其一二。近道者惟《伤寒论》、《金匮要略》,语皆精审,绝少附会五行之语,审证处方,非是莫赖”。这些考证对于研究《伤寒论》等中医古籍提供了重要线索和依据。
三、对经文舛错
太炎先生通过大量文献,并通过个人卓识予以校正,如对《伤寒论》的考证指出:“林亿等校定《伤寒论》,据开宝中节度史高继冲所进上者,以其文理舛错,施以校雠,而校语亦为成注本所删,如太阳篇有云:‘寒实结胸无热证者,与三物小陷胸汤,白散亦可服’。
柯氏以为黄连、巴豆寒热天渊,改定其文,作与三白小陷胸汤,即桔梗、贝母、巴豆三物者,是不悟。单论本林校有云:一云与三物小白散,此仲景所著,叔和所编者,其文本然。
《千金翼方》第九卷云:寒实结胸,无热证者,与三物白散,其下即疏桔梗、巴豆、贝母方,是其证也。写者于‘三物小’下误入‘陷胸汤’三字,因于白散下臆增‘亦可服’三字,方治相反,揉在一证。成注本唯据此本,而不出一本异文,遂启柯氏之疑,柯氏改订,于义近之矣”(《伤寒论》称白散,《金匮》引《外台》称桔梗白散,宜注意)。
四、对《金匮要略》的考证
太炎先生认为妇人妊娠、产后、杂病脉证并治三篇,是记载治疗妇人疾病最古之文,他指出古虽有“重胎教之道”,而不及于方药,古之名医,“扁鹊之为带下医”、“华佗能为李将军妻下针去死胎”,但前者未尝有书,后者之书亦不传,故《金匮》是为最古治疗妇人疾书,为有关妇产科著作作了考证。可见章氏对《伤寒论》研读之深,考证功夫非同一般,不但有极高的文字水平,而且有中医理论水平,深值后学师之。
五、对《伤寒论》与《内经》理论的不同考证
太炎先生通过对《内经》、《难经》、《伤寒论》的全面研究,率先提出《伤寒论》与《内经》的主要不同是五行的取舍。太炎先生认为中医不应把五行用作理论,指出,中医把五行运用于说理工具根源在《内经》。
其在《论素问灵枢》一文中指出“《素问》、《灵枢》、《八十一难》所说脏腑部位、经脉流注,多与实验不相应,其以五行比附者,尤多虚言”。“仆与余氏往来频数,观其意,似以《伤寒》、《金匮》、《千金》、《外台》为有用,而上不取《灵》、《素》、《难经》,以其言脏腑血脉之多违也。
下不取四大家,以其言五行之为辞遁也”。并多次指明仲景不用五行之说“若乃不袭脏腑血脉之讹,不拘五行生克之论者,盖独仲景一人耳”,并指出“金元诸家喜以五行笼罩,正与仲景相反,要之,六气可凭,五行、五运不可据也”。可知太炎先生的“上不取”和“下不取”,主要是沿用五行说理。
六、对六经实质的考证
《伤寒论》以六经分证,太炎先生认为六经不同于《内经》的十二经脉含义,并认为柯氏《论翼》谓:“经为径界,然仲景本未直用经字,太阳等六篇,并不加经字,犹曰:太阳部、阳明部耳”,并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六经的传变是《伤寒论》中病证传变的一种形式,王叔和、柯韵伯对此均有注释,太炎先生亦认为王叔和强引《内经》一日传一经之说,误也。
因“仲景并无是言”,且以阳明篇有云:“阳明居中,土也,无所复传,可见阳明无再传三阴之理。更观太阳篇中,有云二三日者,有云八九日者,甚至有云过经七余日不解者”为据,指出“何尝日传一经耶”。
并赞柯氏“曾谓仲景各有提纲,非定以次相传”,其语甚确,故提出“六经遞传之说,余以为不能成立”。也就是说,六经是径界、部位、病位的概念,不是脏腑、经络的概念。
温病学说是由于清代传染病流行后逐渐发展形成的中医学派,其时有“伤寒论不涉温病”之说,太炎先生通过考证予以驳斥,先后撰写《杂论温病》、《温病自口鼻入论》、《治温退热论》等文章,论述伤寒与温病之异同、演变。
其一,太炎先生认为“《伤寒论》本为广义伤寒,中风、温热悉在其中”。“以为《伤寒论》只论伤寒,与温病无干,讵知《伤寒论》提纲中已说明”。
其二,太炎先生认为所谓“伤寒由皮毛而入,温疫由口鼻而入”;“其实两者,亦皆互有,而总以从毛窍入者为多”。其以“毛窍肌肤,无时不与空气接触也,口鼻呼吸,无时不与空气迎送也”;
以及春温“是始之寒由皮毛肌肤而入,终之热由皮毛肌肤而出”之语为据,指出“伤寒初中亦未有不兼口鼻者”,温病“更自皮毛肌肤侵入无疑”。且以“若果尽从口鼻而入,何以治法中有汗法乎?”反驳温病单从口鼻入论。
其三,从伤寒、温病之治法用药为据,指出“吴鞠通、王孟英疗治温病,仍采栀豉、白虎、承气诸汤”,若“《伤寒论》必不兼温热”,绝不相涉,则诸方亦不可用矣。从各方面论述了伤寒与温病之内在联系。太炎先生的考证和论述,对于正确认识伤寒和温病起到了重要指导作用。
从以上观点可看出,太炎先生对中医文献考证是多方面的,其对《伤寒论》的考证最多、最精、最深。其赞《伤寒论》“为吾土辨析最详之著作”,盛赞代表中医为国争光者莫过于《伤寒论》,“中医之胜于西医者,大抵《伤寒》为独甚”。
在他的医论集里,有关《伤寒》研究的论文最多,专著有20余篇,涉及《伤寒》者70余篇,由此可知《伤寒》在太炎先生心目中的地位。他对《伤寒》的研究亦是多方面的。
第二节 研究五行有观点
1910年太炎先生在发表他的第一篇医学论文《医术评议》时就指出:“余以浅昧丁兹末流,精神遐漂,聊以医术乱思。伤外术之少效,念旧法之沉沧,以为黄帝、雷公之言,多有精义,犹时有附会灾祥者。精而不迂,其惟长沙太守”。
从这些文字可见,章氏一涉医界,即身手不同凡响,不肯轻附旧说,独拜正史所不录的张仲景。这其中的主要原因,是对于五行的认识。
太炎先生在流亡日本期间,有机会阅读大量宋、明医书精本,通过对比研究,发现近世诸医多遵《内经》、《难经》之五行六气学说,是造成中医迂腐、良医甚少的主要原因,“盖精医者甚少,如彼五行六气之论,徒令人厌笑耳。中医今日未必无良医,但所谓良医者,亦但富于经验,而理论则踬焉(踬:zhì,被东西绊倒;事情不顺利),恐笔端必有五行六气字样”。
太炎先生由考证而得知,《伤寒论》摒弃了五行:“近世多信远西医术,以汉医为诬,如其徵效,则汉医反胜,然而寻责病因,辞穷即以五行为解,斯诚诬说,仲景所不道也”。“不拘五行生克之论者,盖独仲景一人耳”。
太炎先生指出,五行附会五脏从其原始就存在致命的弱点,“何者?易之八卦,与地、水、火、风相应(乾巽皆风,坤艮皆地,坎兑皆水,离震皆火)。无生诸行,材朴虽多,大齐止于四端。诸体坚耍,皆属于地;诸液流清,皆属于水;诸气动止,皆属于风,诸燄暖明,皆属于火。
五行家分金于土,已稍支离,又益于木,则有生与无生者并,其去物情愈远”,并指出后世医家的五行六气理论皆源自《素问·阴阳大论》:“六气风、寒、燥、湿、热、火(热即君火,火即相火),感于形躯,五脏六腑应之,此论病至切者也。
五行之于脏腑,本非剴切,特懝议有相似者,校以六气,则实不过地、水、火、风四事。何者?热、火皆火(六气之火,亦或言暑,以言暑为得),寒水则水,风木则风。湿土燥金虽殊,言五行者肺为金,言六气者复以肺为太阴湿土,言五行者胃为土,言六气者复以胃阳明燥金。此则燥湿有异,金土无别也。尝试论之,昔之良师,极深研几。
其言五行,以有生与无生杂揉,又分金土为二,何其乖刺不循于理哉”。并指出:对六气的认识,古代也不—致,如庄周谓六气为“阴、阳、风、雨、晦、明”,而《吕氏·尽数篇》为“阴、阳、寒、暑、燥、湿”,提出作为中医临床家,其理论不能毫无批判地依附《内经》、《难经》,“人人可以为国工,安取黄帝、扁鹊之戔戔者乎?”章氏多次考证,在古代五脏附五行原无固定说法,“自《素问》、《八十一难》等以五脏附五行,其始盖以物类譬况,久之遂若实见其然者。
然五行之说,以肝为木、心为火、脾为土、肺为金、肾为水。及附六气,肝为厥阴风木、心为少阴君火、脾为太阴湿土,犹无异也。肺亦太阴湿土,肾亦少阴君火,则与为金、为水者殊,已自相乖角矣”。
其又考证古《尚书》说:“脾,木也;肺,火也;心,土也;肝,金也;肾,水也。谨按《月令》:春祭脾,夏祭肺,季夏祭心,秋祭肝,冬祭肾,与古《尚书》说同。
郑氏驳曰:今医病之法,以肝为木,心为火,脾为土,肺为金,肾为水,则有瘳也。若反其术,不死为剧。然据《周官·疾医》以五气、五声、五色眠其死生。郑注云:五气,五脏所出气也,肺气热,心气次之,肝气凉,脾气温,肾气寒。
释曰:此据《月令·牲南首》而言,肺在上,当夏,故云肺气热,心在肺下,心位当土,心气亦热,故言次之;肝在心下,近右,其位当秋,故云肝气凉;脾于藏值春,故云温;肾位在下,于藏值冬,故言寒。
愚尝推求郑义,盖肺为火,故热;心为土,故次热,肝为金,故凉;脾为木,故温;肾为水,故寒。此与古《尚书》说仍无大异,然则分配五行,本非诊治之术,故随其类似,悉可比附”。由此可知古代对五行配五脏的说法非止一种,并未统一。
因此,章氏提出,后世医家只根据《内经》、《难经》的五行理论来指导临床很是不妥,不应再用其指导中医临床。“就在二家成说之以外,别无配拟,也未必不能通也。今人拘滞一义,展转推演于脏象病候,皆若言之成理,实则了无所当,是亦可以已矣”(《论五脏附五行无定说》)。“五行之说,昔人或以为符号,久之妄言生克,遂若人五脏,无不相孳乳,亦无不相贼害者。晚世庸医籍为口诀,则实验可以尽废,此必当改革者也”。
由此可见在中医发展史上进行革新、弃用五行者,是张仲景,而在中医发展史上,继承其精神极力批判五行,首先明确提出弃用五行者,是章太炎先生。
太炎先生为宣扬其主张,撰写论文,办讲习所、杂志。他为上海国医学院院刊提名并拟定院刊声明郑重标明:“本刊内容一洗阴阳五行之说,欲以科学解释中医”。他的主张和思想影响了不少医家,如陆渊雷、恽铁樵等。他们在注解《伤寒论》时不用五行理论,留下了不少有影响的著作,并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20世纪60年代,中医界曾对五行的科学性进行了一场论战,批判、扬弃占了上峰。但改变一种信念、理论并非那么容易,太炎先生早已认识到,因历史等原因,摒弃五行困难重重。他在《中国医药问题序》中说:“自《素问》、《难经》以五行内统五脏、外贯百病,其说多附会。
逮仲景作,独《伤寒论》平脉篇、《金匮要略》首章一及之,余悉不道,于是法治切实,方剂广博,而南朝诸师承其风,以为进化,诚然,隋唐、两宋惟巢元方多说五行,他师或时有涉及者,要之借为缘饰,不以典要视之。及金元以下,如守真、洁古,明清之景岳、天士诸师,虽才有高下、学有疏密,然不免弃六朝唐宋切实之术,而未忘五行玄虚之说以为本。
尤在泾心知其非,借客难以攻之,犹不能不为曲护,徐灵胎深诋阴阳五行为欺人,顾己亦不能无濡染,夫以二子之精博,于彼众口雷同终无奈何,欲言进化,难矣!”说明对五行的批判需要革命的勇气,其取舍有待争鸣、认识,尚须几代人的努力。
通过太炎先生的考证和对五行的批判,他提示我们,《伤寒论》与《内经》的主要理论区别,在于对五行的运用和摒弃。从《敦煌古医籍考释·辅行诀脏腑用药法要》考证中可验证,《伤寒论》主要方证来自《汤液经法》中的60个方证,其中39个方证是五脏大小补泻方,《伤寒论》撰用了其方证,却不再用一个脏腑名(见《伤寒杂病论是怎样撰成的》),也有力地说明了张仲景摒弃了五行,创六经辨证,从而形成了独特的经方辨证理论体系。
第三节 发展中医倡自立
太炎先生处于西方(欧洲)文艺复兴、文化东渐的时代,那时西医进入中国,中西医交汇发展。中医与西医作为两种不同体系的学科,本来各有特点和所长,发生争论并不为奇。但当时的国民政府昏庸,蔑视民族文化和中医,又受日本明治维新“发展西医,废除汉医”的政策影响,制订了“废止中医案”,使学术问题变成了政治、社会问题。在中医处于存亡的危急时刻,全国中医人士、民众抗争,虽阻止了立案,但怎样使中医发展,任重而道远。
面对中医的存亡和发展,太炎先生以他的博识卓见维护和发展了中医。对于中西医之争,其有自己的立场,他一贯认为中医不当废除。中医有着悠久的历史和丰富的经验,但中医也不是玄医、神医,也有不足之处,“诚有缺陷,遽以为可废,则非也”。
他在论证中西医关系时说:“谓中医为哲学医,又以五行为可行,前者近于辞遁,后者直令人笑耳”。“医者之妙喻如行师,运用操舍,以一心察微而得之,此非所谓哲学医,谓其变化无方之至耳。
五行之论,亦于哲学何与?此乃汉代纬候之谈,可以为愚,不可以为哲也”。“脏腑血脉之形,昔人觕(cū,同"粗")尝解剖而不能得其实,此当以西医为审。西医理论周密,方法先进,脏腑痼病,则西医愈于中医,以其察识明白,非若中医之悬揣也”。
其又特别指出:“中医之胜于西医者,大抵伤寒为独甚”,在治疗急性病、传染病、慢性病、疑难杂病方面都具有丰富经验。
他尖锐地批驳了轻视中医理论的思想:“习西医者,见其起病有验,辄谓中土医术不足道,其效在药。夫药由人用、方由人合,用之失,虽黄精、人参亦杀人”。但是他认为中医盲目自大,看不起西医,与西医借着中医理论中夹杂了五行等某些迷信毒素辄言废弃、或提倡存药废医,同样是错误的。
他指出:“今日之中医,务求自立,不在斤斤持论与西医抗辩”,而应努力实现“凡病有西医所不能治而此能治者”,这才是中医的出路。
他身先士卒进行实践,1927年上海霍乱流行,来势汹涌,死者极夥,市民恐慌,医无良策。太炎先生以自己胆识卓见,运用《伤寒论》的经验,发表了多篇论治霍乱的文章,提出西医用樟脑针、盐水针救之,中医可用四逆汤、通脉四逆汤救之。
他的见解引起了医界重视,形成了一场与王一仁等医生的“霍乱论争”。由于太炎先生严格地区别了真假霍乱之治,受到了医界赞许。仅张赞臣医师服务的景和医院临时救疫所报道:“开幕经旬,共诊280余人,注射盐水者31人,服中药四逆汤、理中汤者26人,均得愈,而未亡故一人。
此可为上海时疫医院首一之成绩,又可见我中医四逆汤、理中汤之方,可与西土樟脑针、盐水针并驾而齐驱也”。
对于肠道伤寒、肺炎的论治,其也提出了独到的见解。在论证中西医进退得失时,他曾对陈存仁医师说过意味深长的话:“中国医药,来自实验(践),信而有徵,皆合乎科学,中间历受劫难,一为阴阳家言,掺入五行之说,是为一劫;次为道教,掺入仙方丹药,又一劫;又受佛教及积年神鬼迷信影响,又受理学家玄空推论,深文周内,离疾病愈远,学说愈空,皆中国医学之劫难。
西医则有化学家、植物学家、矿物学家、助其药学,理学家发明探热针、X线、显微镜助其诊断;电学家、机械家助其治疗。此中西医一进一退之关键所在”。太炎先生这些见识,在当时是很明智的,所以他的论说大抵能为当时的中西医家接受。
他不仅作为一个医家,投入了二三十年代的中西医大论战,而且作为革命元勋和思想家、国学家,投入了这场大论战。他反对废除中医,反对中医守旧自大,反对一味崇洋、妄自菲薄,反对民族虚无主义,反对排斥中医教育,也反对中医盲目排斥西医,主张中西汇通,主张发展有中国特色的医学。他的这一主张,至今仍有着深远的意义和价值。
以上只是从三个方面,探讨了太炎先生在医学上的成就,可知太炎先生对医学研讨之精深博大,可谓博采众说,各撷精华,集其大成,继而发挥其心得体会,形成系统、独特的学术思想。
他的特点之一,是对中医文献全面考证,从而得知其学术特点和价值;特点之二,由考证而知张仲景摒弃五行使中医创新,撰成了《伤寒杂病论》;特点之三,是维护中医和发展中医,批判、剔除不科学内容,融入新的科学理念。
太炎先生对中医的贡献,曾为当时许多名医首肯。陆渊雷先生称:“太炎先生的医学是发前古之奥义,开后学之坦途”。
陈存仁先生说:“太炎先生研究中医…发为文章,精警确鉴,一时无两。此外,对于中医术语的诠释,若六经、若三焦,病症之论断,如心脏衰弱、回归热、温病、猩红热、神经衰弱,以及古今衡量之考证等,在确切不移,洵至论也”。著名经方家恽铁樵说:“太炎先生为当代国医大师,稍知治学者,无不仰之如泰山北斗”。
他把太炎先生的医论誉为“日月之出”,又曾赞誉“其文字之朴茂,思想之瑰奇,引证之宏通渊雅,用笔之婉曲透辟,时贤实无此种文字,古人亦无此种文字”。然医师多不明训诂文字,而太炎先生文字古涩,深奥难解,浅学者不易领会。
其在世之期,虽发表了不少医学文稿,但对此有研究的推崇或诠解文章寥若晨星,影响了人们对他医学思想的理解。这里也提示我们,继承和弘扬中医,不但要具备中西医知识、现代高科技知识,还必须兼备很高的中华文化训诂、考证水平。
读是书感慨万千,章太炎先生对中医的贡献是多方面,应引起我们重视。让我们继承太炎先生的治学精神,为继承和发展中医而努力。正是:医国医民集双才,训诂考证淀文彩,指点圣贤误五行,退望国医尽春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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