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医家孟文瑞所撰《春脚集》为方书，所选方药大多简便易得。据书中自序，本书集作者三十余年所得之方，合谢金声藏书汇编而成，于清道光二十六年丙午（1846年）出版。现就其学术内容和文献价值概述如下。

1. 著者及成书

《春脚集》由孟文瑞编纂整理，谢金声刊刻传世。孟文瑞，字荇洲，清代直隶泃阳（今河北省廊坊市三河市泃阳镇）人。谢金声，字玉堂，清直隶潞河（今北京市通州区）人。二人生平事迹均不详，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三河县志》《三河县新志》、清光绪元年（1875年）《通州直隶志》、清光绪九年（1883年）《通州志》均未见对其二人记载。据文献调研，该书有4个版本，即清道光二十六年丙午（1846年）潞河谢金声刻本文奎斋藏板、清光绪十六年庚寅（1890年）潞河谢金声刻本善成东记藏板、年代不详的抄本，以及收录于1936年《珍本医书集成》丛书的上海世界书局铅印本（徐燕庭整理，裘吉生主编）。

书名“春脚”，源自典故“有脚阳春”。唐代宰相宋璟为官尽心竭力，爱民如子，深受朝内外众人的敬重与爱戴，被称为“有脚阳春”。五代时期王仁裕撰《开元天宝遗事·有脚阳春》记载，“宋璟爱民恤物，朝野归美，时人咸谓璟为有脚阳春，言所至之处，为阳春煦物也”。宋代邵雍《伊川击壤集·卷八·问春》诗之一：“夫阳春有脚，能来能去，识其所归，则可藏可留，而长春在我矣。”明·张景岳《求正录·真阴论》发挥邵雍关于“春脚”论述，曰:“三月春归留不住，春归春意难分付。凡言春归必归家，为问容家在何处?”即春天是万物生长勃发的季节，春天预示着新的生机、生命。然而春天有来有去，似有腿脚，极易消逝。若随着春天的脚步，住在春天的家里，那就“长春在我”了。作者在自序中说要“物我同春”“随地施行”，书名“春脚集”，即“物我同春集”。作者推己及人，推人及物，借与万物同享春天温暖之喻，抒发兼济天下之志，表现了儒家“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道德理想，更体现了医乃仁术、医者以医济世的远大志向。

《春脚集》全书共四卷，涵盖各科常见病或疑难病证。卷一至卷三将人体部位分为十七部设篇，再按病证分类设方；卷四以内、外、妇、儿分设专篇。集历代成方、验方484首。卷一包括头部、目部、咽喉门、舌部、牙齿部、口部六部，卷二包括耳部、鼻部、颈项部、肩手部、脊背部、胸肋部、脐腹部、腰胯臀股部八部，卷三包括前后二阴、腿膝足脚部、皮肤部、内科随录四类，卷四包括内科、妇科随录、幼科选方、外科随录四类。在篇首设专论，统领全章，从阴阳学说、脏腑理论、经络学说等方面进行论述，有些还有相关病机、治则概述。专论后再按疾病阐述方药，于方名下加入主治病证及药量用法，自成体系。

2. 学术特色

孟文瑞行医三十余年，熟稔中医理论，勤求古训，博采众方，方药运用自如，为了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而著书。《春脚集》“凡例”言，“往往穷乡僻壤，无从延医，以致临症束手，殊堪扼腕”，于是集方著书，并特意声明“只为救难济急，非为学医而设，亦非为行医而设”。《春脚集》选方体现了中医独具特色的“简、便、验”精髓。

2.1 文字及用药简约

全书文字简约，仅5万余字，但内容完备，精简实用，涵盖内、外、妇、儿诸科，包括汤、丸、散、膏、丹诸剂型，收录方剂484首。虽属方书，却不像其他大型方书洋洋洒洒百余万字。“凡例”中言明主旨，即“撷精揭要，务期简赅”，避免了编纂方书极易出现的内容过于繁多、庞大的情况。

书中用药亦简约，除膏药、丸药外，大多数方剂少则单味药，多不过十余味。如用硫磺、真川椒治头风，用苍耳子、辛夷花治鼻渊，用玄参、生地黄治牙痛。单味药的方剂较多，如头部篇中，用陈荞麦面治头风畏冷；牙齿部篇中用草决明或炒槐花治牙龈出血；口部篇用旋覆花或大红蔷薇花或茄蒂治口疮；胸肋部篇用鹿角尖治乳痛；前后二阴部篇用淡豆豉治疗小便刺痛，用胡黄连治疗痔疮等。

2.2 使用方便

第一，书中前部分内容按人体部位分章汇辑，查阅方便。《春脚集》编排不循“名家著作体例”常规，而是按人体部位分章汇辑，内容上沿袭病证分类的体例。读者居家自治，方便根据患病部位迅速查病选方，实现快速诊治。

第二，全书内容精简，传播方便。2种清刻本均为两册，笔者在调研版本时还发现后人将两册合订为一册者。作者在“凡例”中也表明其良苦用心，“良方虽夥，未便广收”，“可以行远，可以济世”，以便流通传阅，继而实现济世救人的目的。第三，突出引经药，便于运用。作为方书，既要通俗易懂，保证普惠性；又要辨证论治，兼顾学术性。本书引经药的运用，有效解决了辨证论治、用药加减的问题。如纯阳救苦丹（《春脚集·卷三·内科随录》）下概述了妇人胎前产后、胎漏、行经腹痛、咳嗽等21类适应证，每证下分别介绍了相应的引经药，以咳嗽为例，“寒嗽，用姜汁为引。喘嗽，用杏仁七个去皮尖煎汤下。劳嗽，用老米汤送下。久嗽，用杏仁七个，红枣三枚为引。伤寒，用防风紫苏汤下。内热，用竹茹为引”。只需提前制备好丸药，临床运用时辨证选择一两味引经药即可。

2.3 疗效显著

作者搜集之方药，均为经过屡次临床验证有效的方剂。“凡例”中提到，“集中诸方，余已屡试屡验，“认清部位，自然投无不利”。书中也常常在段末出现“神效”“立效”“屡验”“立效如神”“效验如神”“屡试屡效”等用词。作者还特别嘱咐，除汤剂外，丸、散、膏、丹剂型需提前依法炮制，以备不时之需。均体现了作者精心选方、迫切期待世人使用的拳拳之心。

《春脚集》中的方剂对现代临床治疗依然有指导意义。书中第一首方立愈汤（《春脚集·卷一·头部》），“治一切头痛，不拘正痛，或左或右偏痛皆效”。从20纪80年代李兰生等3报道立愈汤治疗头痛有效开始，陆续有关于立愈汤治疗头痛的临床文献报道。研究者在原方基础上加全蝎，开发出“头痛宁胶囊”，由此展开了相关研究。跌打名方九分散（《春脚集·卷四·内科》），“治跌打损伤，无论青肿、错折破烂皆效”，有活血散瘀、消肿止痛之功效，临床常用于跌打损伤、瘀血肿痛等症。《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已收载其士的宁含量测定方法”，并开发为国药准字药品。载入《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辅助说明》的十香返生丸出自《春脚集·卷三·内科随录》，有开窍化痰、镇静安神之功效，可用于中风痰迷心窍引起的言语不清、神志昏迷、痰涎壅盛、牙关紧闭。此外，书中还有不少方剂如鼻渊方、黄疸吐血方、铁门闩等亦被学者研究并应用。

3.结语

《春脚集》内容充实，学术特色鲜明，创新编排体例，以人体部位编目，以病索方，通俗易查易用，且选方体现了中医独具特色的“简、便、验”精髓，值得学者进行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