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肝阳虚亢
《素问•藏气法时论》提到:“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用辛补之,酸泻之”。这里我们有一个疑问,既然肝欲散了,用辛味帮助它散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用酸味阻止它散呢?肝主生发,生发的状态可分为太过和不足两种情况。升的太过时,气往上顶,会引起眩晕,可用平肝潜阳之类的方法解决;升力不足时,上气不足也会眩晕,可用补中益气的方法解决。这样分析只注重了两个极端,忽视了中间的情况。即肝阳会虚性的亢奋,肝的阳气上升有些力不从心时,它会代偿性的亢奋工作。好比一个人能扛50斤的东西,现在让他扛60斤,他勉强也能胜任,但必须要特别兴奋,进行超负荷的工作。这就给人一种假象,以为他有使不完的力气,需要给他多派任务才能使他不兴奋。多派任务固然能把他压制下来,可是对这个人的伤害就太大了。所以妄用平肝潜阳是非常不可取的。正确的方法是什么呢,《内经》已经写的非常明白了:“用辛补之,酸泻之”。肝脏干活力不从心了,用辛散药帮助它生发,把它的活接替过来一部分,然后用酸味药去制止它的虚性亢奋。光用辛味药,肝阳更加亢进,光用酸味药抑制它,肝气会一蹶不振,所以要这样双向的用药。哪个方子最能体现这种“辛补酸泻”的治疗原则呢,无疑是四逆散。柴胡助肝气的升散,枳实,芍药的酸苦平息肝气的虚亢。
我们往往把高血压习惯性的看成肝阳上亢,其实有不少的病人头晕,血压中度偏高,却又没有耳鸣眼干,面红,口苦脉弦劲有力等肝阳上亢的典型表现,反而觉得体力不足,就要考虑是否有这种肝用不足的情况,用辛补之,酸泻之;如果肝用不足的更加严重,那就只能用辛补之,不用酸泻之了,用补中益气汤之类的方子。我们治疗眩晕经常是要么纯压制,要么纯扶植,都过于单一,偏于两极了,其实中间的状态应该更多,需要注意双向用药。
黄芪也是补肝用的药,这里就牵扯到黄芪到底是升压还是降压这个令人烦恼的话题,因为黄芪与血压的关系究竟如何,确实让人琢磨不透。目前倾向于认为黄芪小剂量升压,大剂量降压,有人用黄元御的一气周流理论来解释,认为小剂量黄芪作用是向上的,大剂量时它能通过肺的转折转而右降(也许我理解的不准确),这种解释很有道理,确实有些病人小剂量用黄芪时不行,逐渐加大剂量,加到一定程度血压反而下降了。但也有人不是这样,用小剂量的黄芪觉得身上有劲,剂量加大到一定程度,身体觉得接受不了,可能有人说继续加大剂量,挺过去这个阶段就好了。就像有些火神派说:你用小剂量附子不舒服,是因为你用的少,或者是因为排病反应,继续加大剂量就好了。我们治病要学诸葛亮,不能学魏延,魏延曾经给诸葛亮出过奇计,但由于过于冒险而被诸葛亮拒绝。我们用黄芪也不能迷信大剂量降压的说法,没有十足把握就孤注一掷是非常不可取的。本身讨论黄芪升压还是降压这个命题就不合理,中药的具体效果都是和病机联系着的。不像西药,硝苯地平对所有的人都会降压,就是扩展到动物也是降压,绝不会升压。中药就不同了,它的效果取决于病人的状态。小剂量黄芪能够补肝,配合酸苦药后,可以解除肝的虚亢,可能起到降压的作用,大剂量黄芪补充肺气及胸中大气,肺气充足后,治节下行,也可能起到降压的作用。一般认为药物剂量越大越往下行,也不完全是这样,如果是地黄,象一块糖,自然是越大越沉;如果是黄芪,象一团气,吹的越足就越往上顶。所以黄芪的取舍及用量多少是由肝气的状态决定的,肝气本身就实性亢盛的无疑不用黄芪;肝气虚性亢奋的用小剂量帮补生发,同时用抑制药;肝气更加不足,导致胸中大气都不能充满时,用大剂量。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区别肝是实性亢奋还是虚性亢奋,除了从脉是否弦劲有力,及是否有口苦耳鸣等表现来分析以外,我们认为还可以从机理来进行分析,肝实性亢奋时,肝阳气充足,气持续的往上顶,病人的不适症状会保持不变,波动性小;而虚性亢奋时,由于这个亢奋是肝努力挣扎造成的,气不是持续的顶上去的,会表现为症状的不稳定,病人可能血压波动大,除了表现为一天之中的波动大外,还表现为吃降压药后波动大。这种病人不能一味的潜降或柔肝(西药降压药在客观上起到柔肝的作用,因为它们能使弦劲的脉变得缓和),还要配合补肝气。高血压有的以舒张压升高为主,有的以收缩压升高为主,舒张压仅能达到60mmhg或更低,特别是老年人这种情况更多,我们从机理来分析,舒张压升高的病人脉管里面的压力是持续过高的,说明肝气实力很充足,可能是肝阳上亢的表现,应该以平肝潜阳为主;仅收缩压增高的呢,它舒张的时候压力维持不住,联系到老年人多有这种现象,说明肝气已经没有充足的实力了,生发能力不行了,上部的气血供应就得不到保证,肝气要挣扎着往上顶,由于这种挣扎造成了收缩压升高,所以对这种病人不能光看到收缩压偏高没看到舒张压偏低,就给予平肝,把肝脏仅有的积极性也给打压下去了,这种病人是适合用“辛补之,酸泻之”的,西药还没有药物能够单独降低收缩压或舒张压,中药通过配伍不同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单独降压,目前我只是从理论上推理,还没有在临床上验证,在这里提出来,希望同道们在临证中留意。还有人经常有头搏动性的胀痛的表现,这也是肝阳虚亢造成的,因为如果真是肝阳上亢,这种胀痛应该是持续性的。
我们再来分析一种常见的临床现象,有些人服完硝酸甘油后,会出现搏动性的头痛,这是什么原因呢,其实也是肝阳的虚性亢奋造成的。并不是说硝酸甘油有兴奋肝阳的作用,是因为硝酸甘油有扩张血管的作用,就好像自来水管突然变粗以后,水都留在了下部,楼上就可能上不去水,这时肝脏的负担就突然加重了,它需要努力工作往上提水,这种挣扎着的提水不像从下焦肾脏打压上来的水那么从容,所以会出现搏动性。另一方面,扩张血管的药物都能使血管的紧张度的降低,本来弦的脉也能变缓,和补充肝肾之阴的作用相似,这也造成了肝阳的相对不足。肝阳因此会虚性亢奋。怎么判断是虚性亢奋而不是肝阳上亢呢,因为脉缓,肝阳上亢应该是脉弦的。所以说病人明明感觉到气往上撞,却不是真正的肝阳上亢。这也就证明了肝阳虚亢的情况是存在的。虚亢就象是一个人熬夜一个晚上,有可能被熬“惊”了,第二天应该很困的,反倒很精神,不容易睡着。
“辛补之,酸泻之”只是治疗的第一个阶段。“地气上为云”,地气的上升是肝脾肾三脏共同作用的结果,光补肝气无疑是没有后劲的。补充肝气的同时可以补脾,脾土的健运可以协助肝升,按照黄元御的说法,己土左旋则肝木上升。同时,肾气充足了才会升腾有力,所以进一步应该补充肾精。肾精充足了就会自然的氤氲蒸腾上升。不然的话,大本营中实力不足,光靠肝气往上抽吸,不是出于自然,肯定不是长久之计,“辛补之,酸泻之”只是调肝用,并没有补肝体,补肝体就要填肾精。并且肝阳虚亢毕竟也是上亢,用地黄等药物填补肾精,也能抑制这种亢奋,只是这种填阴以涵阳的方法与“酸泻之”的方法作用机理不一样,前者针对本,后者针对标。所以在第一个阶段是“辛补之,酸泻之”,后期阶段应该是“辛补之,甘填之”。这两个阶段还都应该照顾到脾土的健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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