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垣治元好问脑疽案
戊申岁,以饮酒太过,脉候沉数。
九月十七日,至真定,脑之下、项之上,出小疮,不痛不痒,谓是曰疮,漫不加省,是夜宿睡善夫家,二日后觉微痛,见国医李公明之,不知问,凡三见之,终不为以为言。
又二日,脑项麻木,肿势外散,热毒焮发,且闻此府刘帅者,近以脑疽物故,便疑之。三日间,痛大作,夜不复得寐。
二十二日,诸镇之疡医,遂处五香连翘。明日再往,又请同门一医共视之,云:此疽也。然而不可速疗,十八日得脓,俟脓出用药,或砭刺,三月乃可平,四月如故。
予记医经,凡疮见脓,九死一生,果如二子言,则当有束手待毙之悔矣。乃诣姨兄韩参谋彦俊家,请明之诊视。
明之见疮,谈笑如平时,且谓予言:疮固恶,子当恃我,无忧恐尔。膏粱之变,不当投五香,五香已无及,且疽已八日,当先用火攻之策,然后用药。
午后以大艾炷如枣核许者攻之,至百壮,乃痛觉,次为处方。云是足太阳膀胱之经,其病逆,当反治。脉中得弦紧,按之洪大而数,又且有力,必当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以其始则同,其终则异,可使破积,可使溃坚,可使气和,可使必已。必先岁气,勿伐天和。以时言之,可收不可汗,经与病禁下,法当结者散之,咸以软之,然寒受邪而禁咸。
诸苦寒为君、为用,甘寒为佐,酒热为引用、为使,以辛温和血,大辛以解结为臣。三辛三甘,益元气而和血脉,淡渗以导酒湿,扶持秋冬以益气泻火。以入本经之药和血,且为引用。既以通经以为主用。
君以黄芩、黄连、黄柏、生地黄、知母酒制之,本经羌活、独活、防风、藁本、防己、当归、连翘以解结;黄芪、人参、甘草配诸苦寒者三之一,多则滋营气补土也。生甘草泻肾之火,补下焦元气;人参、橘皮以补胃气;苏木、当归尾去恶血;生地黄、当归身补血;酒制汉防己除膀胱留热;泽泻助秋去酒之湿热;凡此诸药,必得桔梗为舟楫,乃不下沉。
投剂之后,疽当不痛不拆,精气大旺,饮啖进,形体健。
予如言服之,药后投床大鼾,日出乃寤。以手扪疮,肿减七八。予疑疮透喉,遽邀明之视之。明之惊喜曰:疮平矣。屈指记日,不五七日,作痂子,可出门矣。
如是三日,忽有霄寐之变(遗精),予惧其为死候,甚忧之,而无可告语之者,适明之入门,戏谓予曰:子服药后有三验,而不以相告,何也?乃历数云:子三二日来,健啖否乎?曰:然。又问:子脚膝旧弱,今行步有力否乎?曰:然。又问:子昨宵梦有霄寐之变,何不自言?予为之一笑,终不以此变告之也。
二十九日,疮痛全失,去灸瘢,脓出寻作痂。
初,镇人见刘帅病疽之苦,言及者皆为悲惨。闻予复病此疮,亲旧相念者,皆举手加额,以早安为祷。十月十七日,明之邀往其家,乘马过市,人见之有为之失喜者。盖始于投剂,至疮痂敛,却十四日而已。
予往,在聊城见明之治梁县杨飞卿胁痈,及郭文之父脑疽、杨叔能背疽,不十数日皆平复,皆不若治予疮之神也。
医无不难,疗脑背疮尤难。世医用技,岂无取效者,至于治效之外,乃能历数体中不言之秘,平生所见,惟明之一人而已。
乙未秋,予自济南回,伤冷太过,气绝欲死,明之投剂,应手而愈,起予之死,并此为二矣。
他日效刘斯立传钱乙,当补述之。
同年秋七月二十有五日,河东元好问记。
黄连消毒饮 黄连(一钱) 黄芩(五分) 黄柏(五分) 生地黄(四分) 知母(四分) 羌活(一钱) 独活(四分) 防风(四分) 藁本(五分) 当归尾(四分) 桔梗(五分) 黄芪(二分) 人参(三分) 甘草(三分) 连翘(四分) 苏木(二分) 防己(五分) 泽泻(二分) 橘皮(二分) 上件锉,如麻豆大,都作一服,水三盏,煎至一盏半,去渣,温服,食后。
一方加山栀子二分、五味子一分、麦门冬二分、枳壳二分、猪苓二分,名消毒溃坚汤,治八发痈肿、瘰疬、奶病,随患人虚实、药剂轻重用之,无不作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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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垣试效方·卷三·疮疡门·疮疡治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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