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翁医记》:呕厥
岁丁巳(清嘉庆二年,1797年),妇妊娠,忽呕逆不已,每呕必厥,日十数度,七昼夜不进饮食,进饮食则呕,呕时时有蛔。
族人有自谓能医者,日投以药,皆不应,厥益剧。
急迎翁,翁诊良久,曰:咳否?妇颔曰:有之,每呕则有微咳倡(在先发动)其先。翁曰:是宜从脉。立秋匝月(满一月),肺金乘权(肺属金,秋亦属金,秋季肺气当盛,因称“肺金乘权”),而右寸(主肺)独沉,病得之失治表,表郁于里,肺失强而肝火扰,寒热相击,所以呕且厥也。用桂枝十六分,干姜五分,黄连七分,半夏、甘草各等分,手摘药(选药。摘,选取),趋(促)之服,曰:服已必熟睡。或疑其语之诀(果断)也。已而服药果然,盖七夜不能瞑,至是呼吸闻于外,举家相庆。
二更许睡醒,突大呼,目上视,手振搐摇,首面赤而厥。族人以医不效自惭,复妒翁之能,见是状,大言(高声说)归咎于桂枝、干姜,迫令灌以梨汁,齿齘(牙齿相摩擦)不受。家母曰:仍宜问翁。翁时犹未睡,闻是即入诊,病者仰卧不知人,喉中喘息。翁曰:非厥也。两寸脉浮,药已有效。左右或咻(喧嚷)之。翁耳语谓余曰:无畏。适席间猪蹄汤甚浓,吹去浮脂灌之,以醒为度。如其言,且灌且醒,复酣睡,遂霍然(迅疾貌,疾病很快痊愈)。翁曰:呕七日,胃中液涸,寒气升而枯竭露也。
呜乎!向令翁不诊,必杀于他药,且以姜、桂詈(Li厉,骂)矣。则世之谤翁者,果翁之咎耶?
自是至明年戊午(清嘉庆三年,即1798年)四月,妇产女,次日称胸背急痛,少选(片刻)呕厥如旧年。匝一日,命在呼吸。家母即命迎翁。
翁至,值妇痛,展转(翻来覆去貌,也作“辗转”)于床,惨切不忍言,少时呕逆,手掣搐而厥。
翁曰:此时脉不可据,然去年之厥责在呕,今日之厥责在痛。吾观其由痛而呕,由呕而厥,痛已则呕与厥皆已矣,不可迟,速治药。乃书炙甘草二十分,芍药十分,阿胶十分,曰:此血虚而肝气乘之,急食甘,肝急自缓,药入口,痛必平。
药熟,值痛起,趋饮之,如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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