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祖培：栀子豉汤治太阳病误汗致汗出如雨

石岐十八间广泰隆香店莫应君，自余治愈乃郎荣标，极为笃信，家人有染恙者，无不召诊。已未仲夏，其夫人患外感，因过服发散疏表之药，致腠理开，汗大泄，适莫下乡收账，店伴惶惶，恐罹不测，急召余诊。按其脉浮数不整，汗出如雨，心中懊怅，虚烦不得眠，其烦扰之象，令人畏而却步。店伴中有略知医者，谓其汗出亡阳，援急则治标之例，询余何不先用真武汤？余曰：英畦师尝云 “患者虽出汗如雨，但寒象未呈，脉带浮数，此阳郁鼓汗，是太阳凌夷之明徵。”盖太阳主开，外证也，当解肌，不当发表，今因误汗，心阳不敢出而卫外，其依附手少阴必矣。夫太阳标热，与少阴本热，异源同流，标热怫郁心宫，变为一鼓烦气，笼罩其心，心之实地处不烦，心之虚廓则烦，故曰虚烦；毕竟君柄未移，心中亦非标阳所乐居，于是变虚烦为懊怅，以心为神明出现之所本，无容插标阳之余地也。然则温升心阳乎？恐两阳不并立，其烦扰益甚也；抑苦降标阳乎？恐标阳更衰落，而太阳不复也。惟升而不热，苦而不降者，其为栀子乎！以少阴之羡余，补太阳之不足，其为栀子豉汤乎！盖栀子为寒水所生，香豉亦寒水化戚，二物背脱离本相，具有化阴化阳之妙蕴也。投汤一剂，居然大汗已敛，诸恙不作，药方中病，捷于桴鼓，自此以后，广泰隆店伴，信服弥加。

赖海标按：

自从治好少东家之后，石岐广泰隆香店的老板莫应君一家便成为程祖培先生的粉丝了，全家人只要有病，必请程祖培先生诊治。已未年（推测应为1919年）夏季，莫老板的夫人患外感，因过量服用发散疏表的药物，导致汗出如雨，心中懊怅，心烦不眠，脉浮数不整，莫夫人的心烦躁扰景象，令人生畏。有人认为属汗出亡阳，建议用真武汤温阳敛汗。程祖培先生引用其老师陈伯坛先生的观点，认为患者虽出汗如雨，但未见寒象，且脉带浮数，是太阳阳气开始减退，属阳郁于内，鼓汗于外，不是亡阳汗出。

太阳寒水，少阴君火，太阳与少阴相为表里。太阳之上，寒气治之，中见少阴。少阴之上，热气治之，中见太阳。太阳和少阴调节人体的寒热，程祖培先生说“太阳标热，与少阴本热，异源同流”，太阳是本寒标热，少阴是本热标寒，标本异气，少阴太阳从标又从本，所以两经的病可表现为寒化和热化。

“以少阴之羡余，补太阳之不足”，少阴君火有余，热郁于内，故心烦躁扰；太阳标阳不足，腠理不固，故汗出如雨，正合栀子豉汤所主。栀子苦寒，为寒水所生；香豉性寒，亦寒水化生，二物有化阴化阳之妙。服栀子豉汤一剂，大汗收敛，诸症不作，可谓效如桴鼓。

栀子豉汤由栀子和淡豆豉两味药组成，方中栀子味苦性寒，泄热除烦，降中有宣；香豉体清气寒，升散调中，宣中有降，二药相合，共奏清热除烦，宣发郁热之功，主治热郁胸膈证，症见身热心烦，虚烦不得眠，或心中懊恼，反复颠倒，或心中窒，或心中结痛，舌红脉数等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