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祖培：栀子豉汤治疗虚烦不得眠释义

仲景《伤寒论》第七十六条文曰：“发汗吐下后，虚烦不得眠，若剧者，必反复颠倒，心中懊侬，栀子豉汤主之；若少气者，栀子甘草豉汤主之；若呕者，栀子生姜豉汤主之。”

本条暗承上条“必吐下不止”句之吐字卸落，迫取少阴肾之神态，为栀子豉汤加倍写。因医者汗吐下不如法，经三番之剥削而未复，非饮暖水不能更新之，却非多饮暖水能更新之。以其虚烦，是烦无主体；不言虚热者，不特太阳无中见之热，连带少阴亦无本气之热之足言。以太少两热合为一，已没收其热入烦绪之中，是虚烦，亦太少退化之热之流露，所谓累热而增烦，故发生反复颠倒，心中懊侬之情况耳。本证治法，应舍五苓而进一法，跟上烦字，撤离渴字，另出手眼也。盖五苓是取水之精，解渴乃其余事；栀豉取精之水，解烦尤其余事。曰“栀子豉汤主之”，吐出水火之精，热固被其化，寒亦被其化也。栀子色赤象心，香豉色黑象肾。栀子出水便赤，阳也而带阴；香豉入水便黑，阴也而带阳。一则脱离其阳，所吸收者泉下之阴；一则腐化于阴，吸收者日中之阳。有火色火气者，栀子也；有水色无水气者，香豉也，二物皆气归精者也。尤妙在后纳香豉，则咸味先行，咸能补肾，取香豉以入肾也；先煎栀子，则苦味后行，苦能坚心，取栀子以通心也。其擘栀子为二者，擘栀子即分开太少也；其合香豉为四者，合香豉即合太少也。经曰：“阳数七，阴数六。”栀子擘分之，则太少各得其药味之半，倍七枚，无殊二七牧，则天成地生之数得矣。且肾臭腐，豉臭香，绵裹之，则肾阴仅收成味者半，隔香豉用以敝邪气也，则四合取二之旨既明，故曰：“得吐者止后服”，非谓香豉取吐也。不观下条栀子厚朴汤，彼方无香豉，方下亦曰：“得吐者止后服”乎！盖豉久腐而益香，寒暑不能侵，风霜不能蚀。本证之吐，是栀子之功竟，香豉无与也。本方之吐也，是心阳勃发，如春花之吐艳；其不吐也，如春花之开迟。吐出更新之阳固佳，即徐徐引出亦佳。不曰以得吐为度，可见也。若少气者，加甘草以培气，加生姜以止呕。宁加味以及其余，栀豉汤务尽其长而不易。何其重视少阴，尤重视太阳耶？盖三阳皆阴中之阳，秘阳根者肾，系阳神者心也。其得三阳以主外，无非推广少阴之热而化阳，阳退皆三阳之累，烦字有相关之意存焉者也。彼阳明厥阴皆有栀豉证，试思阳明少阴之退化何若乎。

赖海标按：

栀子豉汤由栀子和香豉两药组成，能清热除烦，宣发郁热，主治胸膈火郁证。火当清之，郁当发之。方中栀子味苦性寒，清热除烦，降中有宣；香豉体清气寒，升散调中，宣中有降，二药相合，共奏清热除烦之功。

《伤寒论》原文中言“虚烦”，不是正气虚，而是烦无主体，热邪未与有形之邪相合；不言虚热，是因为既无太阳中见之热，亦无少阴本气之热。五苓散治烦渴，栀子豉汤治虚烦。五苓散化气行水，使津能敷布，故称“解渴乃其余事”；栀子豉汤清宣郁热，交通心肾，故称“解烦尤其余事”。“得吐者止后服”，并非说栀豉汤能催吐。服本方后出现呕吐，如心阳勃发，春花吐艳，邪气随呕吐而出，邪去正复，故止后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