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元膺医案
医案1
浙东宪使曲公病。召沧洲翁吕元膺往视。翁察色切脉。则面带阳气。寸口皆长而弦。盖伤寒三阳合病也。以方涉海。为风涛所惊。遂血菀而神慑。血为热所搏。吐血一升许。且胁痛烦渴谵语。适是年岁运。左尺当不应。其辅行京医。泣告其左右曰。监司脉病皆逆。不禄在旦夕。家人皆惶惑无措。翁曰。此天和脉。无忧也。为投小柴胡汤。减参加生地黄俟其胃实。以承气汤下之愈。
震按:许学士以尺脉迟弱为营气不足。吕沧洲以左尺不应为天和脉。二义亦皆古书所载。非二公新得。而引证恰当。各奏功效。由于诊候熟而心思灵也。
医案2
赵氏子病伤寒十余日。身热而人静。六脉尽伏。俚医以为死人也。弗与药。吕元膺诊之三部举按皆无。其舌胎滑。而两颧赤如火。语言不乱。因告之曰。此子必大发赤斑。周身如锦纹。夫脉血之波澜也。今血为热邪所搏。淖而为斑。外见于皮肤。呼吸之气。无形可根据犹沟渎之水。虽有风。不能成波澜。斑消则脉出矣。及揭其衾。而赤斑烂然。即用白虎加人参汤化其斑。脉乃复常。继投承气下之愈。发斑无脉。长沙所未论。元膺盖以意消息耳。
医案3
全本然伤寒旬日。邪入于阳明。俚医以津液外出。脉虚自汗。进真武汤实之。遂致神昏如熟睡。其家邀元膺问死期。切其脉。皆伏不见。而肌热灼指。告其家曰。此必荣热致斑而脉伏。非阳病见阴脉比也。见斑则应候。否则蓄血耳。乃视其隐处及小腹。果见赤斑。脐下石坚。且痛拒按。为进化斑汤。半剂即斑消脉出。复用韩氏生地黄汤逐其血。是夕下黑血。 后三日。腹又痛。遂用桃仁承气以攻之。所下如前。乃愈。
震按:阅二案而知发斑蓄血。有脉伏之一候。然窃思斑未出而脉伏。理或有之。斑既透矣。何以必待化斑脉始复耶。吴又可有脉厥之说。用承气微下则脉出。与此用白虎仿佛。但发斑脉伏。势亦可畏。上条妙在语言不乱。次条虽神昏如睡。由于误服真武。故皆证书以医之。翁云见斑则应候。思及蓄血。已勉强矣。
医案4
芮子玉病伤寒。乃阴隔阳证。面赤足蜷。躁扰不得眠而下利。论者有主寒主温之不一。愈不能决。吕元膺以紫雪匮理中丸进。徐以冰渍甘草干姜汤饮之愈。且告之曰。下利足蜷。四逆证也。苟用常法。则上焦之热弥甚。今以紫雪折之。徐引辛甘以温里。此热因寒用也。闻者皆叹服。
震按:此为阴盛隔阳。亦曰下寒上热。沧州翁以寒药裹热药。与热药冷服义同。
医案5
吕元膺治余姚州守郭文煜呃十余日。医以丁、附等疗之。益甚。吕切其脉。阳明大而长右口之阳数而躁。乃曰。此由胃热致呃。又以热药助其热。误矣。用竹茹汤。旋愈。
震按:上条之宜用温补及灸法。人所共能。次条之服热药而益甚。合以脉之长大数躁。宜用大剂白虎。有下证者。宜佐以承气。若竹茹汤。恐不济事。
医案6
吕元膺治一僧病。诊其脉。独右关浮滑。余部无恙。曰。右关属脾络胃。挟舌本。盖风中廉泉。得之醉卧当风而成喑。问之而信。乃取荆沥化至宝丹饮之。翌日遂解语。
震按:右关浮滑。岂无风与痰为呕吐烦懑等证。而独决其醉卧当风以成喑耶。此必于望闻问之间参合得之。然亦巧矣。
医案7
吕沧洲治帅府从事帖木失尔。病下利完谷。众医咸谓洞泄寒中。日服四逆理中辈。弥剧。吕诊其脉。两尺寸俱弦大。右关浮于左关一倍。其目外囗如草滋。盖知肝风传脾。因成飧泄。非藏寒所致。饮以小续命汤。损麻黄加术三五升。利止。续命非止利药。饮不终剂而利止者以从本治故也。
震按:此条与张子和治赵明之条似同而不同。彼为外风所伤。此则内风相传。治虽仿佛。义有分别也。
医案8
又沧洲治御史王彦芳内飧泄弥年。当秋半。脉双弦而浮。乃曰。夫人之病。盖由惊风。非饮食劳倦所致也。以肝主惊。故虚风自甚。因乘脾而成泻。当金气正隆尚尔。至明春则病将益加。夫人自述因失铜符而惊惧。由是疾作。乃用黄芪牛肝。和以攻风健脾之剂逾月泻止。是又内风一种也。
医案9
沧洲治一人。因恐惧遂惊气入心。终日逐逐奔走。不避水火。与人语则自贤自贵。或泣或笑。切其脉。上部皆弦滑。左部劲于右。盖溢膻中。灌心胞。因惊而风经五脏耳。即投以涌剂。涌痰涎一囗器。徐以惊气丸。服之尽一剂。病瘳。
医案10
沧州又治一人。寓僧舍病狂。其脉三部皆弦直上下行。而左寸口尤浮滑。曰。此风痰留心胞证也。以药涌吐痰沫四五升。即熟睡意日。及寤则病尽去。以安神之剂调之。全愈。
医案11
吕沧洲治一人。病二目视物皆倒植。屡治不效。曰。视一物为二。视直为曲。古人尝言之矣。视物倒植。诚所未喻也。愿闻其因。彼曰。某尝大醉。尽吐所饮酒。熟睡达曙。遂病吕切其脉左关浮促。余部皆无恙。即告之曰。当伤酒大吐时。上焦反复。致倒其胆府。故视物皆倒植。此不内外因而致内伤者也。法当复吐以正其胆府。遂授藜芦、瓜蒂为粗末。水煎。俾平旦顿服涌之。涌毕。视物不倒植。
医案12
吕沧洲治一女。在室病不月。诸医疗皆不得其状。视之腹大如娠。求其色脉即怪。语之曰。汝病非有异梦。则鬼灵所凭耳。女不答。趋入卧内。密语其侍妪曰。我去夏追凉庙庑下薄暮过木神心动。是夕梦一男子。如暮间所见者。即我寝亲狎。由是感病。我惭赧不敢以告人。医言是也。妪以告吕。吕曰。女面色乍赤乍白者。愧也。脉乍大乍小者。祟也。病因与色脉符。虽剧无苦。乃以桃仁煎下血类豚肝者六七枚。俱有窍如鱼目。病已。
震按:此即鬼胎。亦易识别。惟云。病因与色脉符。虽剧无苦。一秘诀也。桃仁煎颇狠。然非此药。不能去此病。
医案13
沧洲治经历哈散侍人。病喘不得卧。众作肺受风邪治。吕诊气口独盛。厥阴弦动而疾。两尺俱短而离经。乃曰。此得之毒药动血。以致胎死不下。奔逆而上冲。非风寒作喘也。用催生汤加芎、归。煮大剂服之。夜半果下一死胎。喘即止。哈散因告外家诚有孕。以室人见嫉。故药去之。众所不知也。
医案14
吕沧洲治一小儿。十二岁。患内痈。腹胀脐凸而颇锐。医欲刺脐出脓。其母不许。请吕视之。见一僧拥炉炽炭。燃铜筋一枚烈火中。瞪目视翁曰。此儿病痈发小肠。苟舍刺脐。无他法。吕谕之曰。脐神阙也。针刺所当禁。矧痈舍于内。惟当以汤丸攻之。苟如而言。必杀是子矣。僧怒趋而出。吕投透脓散一匙。明日。脓自气合溃。继以十奇汤下万应膏丸。而瘥。
医案15
吕沧洲治一幼女。病嗜卧。颊赤而身不热。诸医皆以为慢惊风。屡进攻风之剂。兼旬不愈。吕切其脉。右关独滑而数。他部大小等而和。因告之曰。女无病。关滑为宿食。意乳母致之。乳母必嗜酒。酒后辄乳。故令女醉。非风也。及诘其内子。内子曰。乳母近掌酒库钥。窃饮必尽意。使人视之。卧内有数空罂。乃拘其钥。饮以枳椇子、葛花。日二三服。而起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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