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名医俞跗的割皮解肌之术(舞天玄姬)
说起古代会做外科手术的医家,人们首先想起来的一定是华佗吧!
华佗或许是后世传承代表人物之一,其实,中国古代文献还有更多解剖以及专事手术治疗的医师记载,那么还有谁比华佗更早使用外科手术呢?
例如:上古时,有一位能会割皮解肌、清洗肠胃等的医术的名医俞跗。
《鹖冠子·世贤第十六》中提到过这位上古名医俞跗的名字:“卓襄王问庞暖曰:‘夫君人者亦有为其国乎?’庞暖曰:‘王独不闻俞跗之为医乎?已成必治,鬼神避之,楚王临朝为随兵故,若尧之任人也,不用亲戚,而必使能其治病也,不任所爱,必使旧医,楚王闻传暮●在身,必待俞跗。’”
韩婴,西汉燕(今属河北)人。文帝时为博士,景帝时至常山王刘舜太傅。武帝时,与董仲舒辩论,不为所屈。
他在《韩诗外传》卷10写道:“中蔗子曰:吾闻中古之为医者,曰俞跗,俞跗之为医也,榒木为脑。芷草为躯,吹窍定脑,死者更生”。
此事在《史记》中也有所记载,《史记·扁鹊仓公列传》中讲扁鹊过虢,虢太子死了,问中庶子太子何病?然后,扁鹊说起有上古名医俞跗,能“割皮解肌,决脉结筋,搦髓脑,揲茺爪幕,湔浣肠胃,漱涤五脏,练精易形”。
原文:
其后扁鹊过虢。虢太子死,扁鹊至虢宫门下,问中庶子喜方者曰:“太子何病,国中治穰过于众事?”中庶子曰:“太子病血气不时,交错而不得泄,暴发于外,则为中害。精神不能止邪气,邪气畜积而不得泄,是以阳缓而阴急,故暴蹶而死。”扁鹊曰:“其死何如时?”曰:“鸡鸣至今。”曰:“收乎?”曰:“未也,其死未能半日也。”“言臣齐勃海秦越人也,家在于郑,未尝得望精光侍谒于前也。闻太子不幸而死,臣能生之。”中庶子曰:“先生得无诞之乎?何以言太子可生也!臣闻上古之时,医有俞跗,治病不以汤液醴洒,镵石挢引,案扤毒熨,一拨见病之应,因五藏之输,乃割皮解肌,诀脉结筋,搦髓脑,揲荒爪幕,湔浣肠胃,漱涤五藏,练精易形。先生之方能若是,则太子可生也;不能若是而欲生之,曾不可以告咳婴之儿。”终日,扁鹊仰天叹曰:“夫子之为方也,若以管窥天,以郄视文。越人之为方也,不待切脉望色听声写形,言病之所在。闻病之阳,论得其阴;闻病之阴,论得其阳。病应见于大表,不出千里,决者至众,不可曲止也。子以吾言为不诚,试入诊太子,当闻其耳鸣而鼻张,循其两股以至于阴,当尚温也。”
中庶子闻扁鹊言,目眩然而不寅,舌挢然而不下,乃以扁鹊言入报虢君。虢君闻之大惊,出见扁鹊于中阙,曰:“窃闻高义之日久矣,然未尝得拜谒于前也。先生过小国,幸而举之,偏国寡臣幸甚。有先生则活,无先生则弃捐填沟壑,长终而不得反。”言末卒,因嘘唏服臆,魂精泄横,流涕长潸,忽忽承夹,悲不能自止,容貌变更。扁鹊曰:“若太子病,所谓‘尸蹶’者也。夫以阳入阴中,动胃繵缘,中经维络,别下于三焦、膀胱,是以阳脉下遂,阴脉上争,会气闭而不通,阴上而阳内行,下内鼓而不起,上外绝而不为使,上有绝阳之络,下有破阴之纽,破阴绝阳,色废脉乱,故形静如死状。太子未死也。夫以阳入阴支兰藏者生,以阴入阳支兰藏者死。凡此数事,皆五藏蹙中之时暴作也。良工取之,拙者疑殆。”
扁鹊乃使弟子子阳厉针砥石,以取外三阳五会。有间,太子苏。乃使子豹为五分之熨,以八减之齐和煮之,以更熨两胁下。太子起坐。更适阴阳,但服汤二旬而复故。故天下尽以扁鹊为能生死人。扁鹊曰:“越人非能生死人也,此自当生者,越人能使之起耳。”
下面简单说下这件事:
扁鹊来到虢国,虢国太子正好逝世(注:虢国后来改称郭国,春秋时有郭公,此处应指郭太子),扁鹊来到虢国皇宫门下,问喜好方术的中庶子说:“太子得了什么病,国中治穰过于红事?”
中庶子回答说:“太子的病是血气不畅通,气血交错无法排泄,于是暴发成病,又中要害。他的精神又不能止住邪气,邪气畜积太多而不得排泄,所以产生阳缓阴急的病,而暴毙。”
扁鹊问:“死了多久啦?”回答说:“从清晨到现在。”扁鹊又问:“已入殓了吗?”回曰:“还没,死亡还没半天,不可入殓。”扁鹊说:“请你去秉告,说我是齐国勃海的秦越人,家住在郑州,未曾来拜访过。听说太子不幸逝世,我能够使他活起来。”
中庶子说:“先生的话很荒诞呀?你怎么说可以使太子活起来呢!我曾听说上古时候,有一位名医叫俞跗,不用汤液醴洒来治病,专门用石针和按摩方法来调理,在毒病的患处用药物去熨帖,很快就治好了。若是五脏的疾病,就用刀割开皮肤和肌肉,将脉和筋结起来,清除病瘤,按摩膏荒穴。遇到漠病,就清除肠胃、漱涤五脏,练精气易形骸。先生的方法如果是这样,那么太子就能复活了;如果不是这样而能使太子复活,我是不会去秉告的。”
扁鹊叹息道:“你的方法真是以管窥天,小看我了。我的方法不用切脉、望色、听声、写形,就能说出病症。只要听疾病的状况,就可以得到结论。任何疾病都会显现于外在环境,不会有差错。先生你以为我的话不诚实,不然就试一下我进去诊断太子,只要听他的耳鸣声,看他的鼻涨,循着他的两股到阴部,若是还有温度就可以救活了。”中庶子听了扁鹊的话,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遂进去将扁鹊的话报告虢国国君。
虢国国君听了大吃一惊,赶快出来见扁鹊,说:“我久仰先生之名,然而未能前往拜访。先生今天路过我小国,实在有幸,这是我这个偏国寡臣的福气。有先生则小儿能活,无先生则小儿就要埋在沟壑了,从此长眠地下不会活过来了。”话还没说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魂精失态,痛哭流涕,泪水一直挂在睫毛上,悲痛不能自止,整个脸都变了。
扁鹊说:“太子的病称为‘尸’。是因为阳入于阴中,脉气缠绕着胃,经络打结,无法下到三焦、膀胱,所以阳脉下坠,阴脉上窜,百会之气闭塞不通畅,阴气往上而阳气内行,下到腹部就不往上,上到头部就不发散出去,上有绝阳的经络,下有破阴的赤脉,破阴绝阳,形色废而脉络乱,所以身体就像死了的样子。其实太子并未死呀。因为以阳入阴,阴气挭住胆脏的气可以活下来,以阴入阳,就会死。这些都是五脏气由下往上冲时而暴作的现象。良医看得出来,庸医疑惑而看不出来。”
扁鹊便叫弟子子阳磨针砥石,针灸太阴、少阴、厥阴、太阳、少阳、阳明等处以及百会、胸会、听会、气会、您会等穴。过了一会儿,太子苏醒过来。又叫弟子子豹用灸术熨穴道,使温暖的药气入肉五分,另用谓药一并煎煮,交替熨两肋胁下。
太子坐了起来,调理阴阳之气,服用汤药二旬后整个人回复以前的模样。从此天下人都知道扁鹊能把死人治活。扁鹊说:“我不是能把死人治活,而是这个人本来就还没死,我只是能使他再起来罢了。”
文中中庶子提到的这位古代名医俞跗能够“割皮解肌”、“湔洗肠胃”、“漱涤五脏”,所说的也是腹腔手术。这份记载条理分明,层次清楚:先是割开皮肉,疏通经筋,按摩神经,接着拉开胸腹膜,提起大网膜,最后洗浣肠胃,漱涤五脏。表明我国古代医家已掌握了应用解剖知识,开展外科治疗了。
华佗的外科手术,看起来和这位上古名医的腹腔手术很相像。
《三国志·魏书》中有一例华佗行剖腹手术记录,载:华佗诊治某“君病深,当破腹取。”“遂下手,所患寻差。”此段文字虽记录过简,但由“当破腹取”可知为剖腹摘除术之类,这也给上述腹腔肿物摘除术的史实作了有力的凭证。
华佗知病人寿岁,不做手术也可。此事如下:
又有一上大夫不快,佗云:“君病深,当破腹取。然君寿亦不过十年,病不能杀君,忍病十岁,寿俱当尽,不足故自刳裂。”上大夫不耐痛痒,必欲除之。佗遂下手,所患寻差,十年竟死。
初,军吏李成苦咳嗽,昼夜不寤,时吐脓血,以问佗。佗言:“君病肠痈,咳之所吐,非从肺来也。与君散两钱,当吐二升余脓血讫,快自养,一月可小起,好自将爱,一年便健。十八岁当一小发,服此散,亦行复差。若不得此药,故当死。”复与两钱散,成得药去。
五六岁,亲中人有病如成者,谓成曰:“卿今强健,我欲死,何忍无急去药,以待不详?先持贷我,我差,为卿从华佗更索。”成与之。已故到谯,适值佗见收,匆匆不忍从求。后十八岁,成病竞发,无药可服,以至于死。(《三国志·魏书·方技传卷二十九》)
白话文大意:
又有一位士大夫不舒服,华佗说:“你的病根深,要破腹才能取出。然而你的年寿仅有十年,这个病不能影响您的生命,忍着病痛十年,年寿与病一并尽去,何必特地割除。”这位士大夫耐不住疾病的痛痒,势必要除掉。华佗于是下手为他做了破腹手术,所患病就好了,十年后,这位士大夫竟然真的死去了。
起初,军官李成苦于咳嗽,昼夜不能睡觉,时常吐脓血,以此病问华佗。华佗说:“您的病是肠痈,咳嗽所吐出来的脓血,并非从肺来的。我给你药粉两钱,应当会吐二升多脓血,吐完就好了,快好好休养,一个月就能起床,调养的好,一年便恢复健康。十八年后会复发一次,服这个药粉,还是能好的。若是不能得此药粉,就会死。”再给他药粉两钱,李成得药离去。
过了五六年,李成的亲戚中有人患病如同李成的,此人对李成说:“你如今身体强健,而我就要死了,你又没有危急的病情,如何忍心不给药于我,坐视我的不幸?先将药借给我吃了,我病好后,再为你去华佗那里去要。”李成把药粉给了他。以后这个人到谯郡去照华佗,恰好碰到华佗被抓去坐牢了。仓促不忍心向华佗索药。
十八年后,李成的病竟然真的复发了,因为没有药粉可服,以至于病情加重而死。
不过,在记载华佗真实历史的《三国志》等史料里,只记录了华佗“断肠湔洗”的“开腹手术”。而且即使是“开腹手术”,也只是简约几笔记录,并没有详细描述手术过程。
《三国志·华佗传》记载:“若病结积在内,针药所不能及,当须刳割者,便饮其麻沸散,须臾便如醉死,无所知,因破取”。又说:“病若在肠中,便断肠湔洗,缝腹膏摩。四、五日差,不痛,人亦不自寤,一月之间即平复矣。”
《后汉书》在记述这两个外科手术事例时谈到:“因刳破背,抽割积聚”,“若在肠胃,则断截湔洗,除去疾秽,既而缝合,博以神膏。”两相比较,记载文句虽不尽相同,但语意则完全一致,前者是在麻醉下进行腹腔肿物摘除术,后者则是在麻醉下进行肠部分切除吻合术。
关于术后护理,有膏摩,有敷以神膏;关于预后,两书均强调了四、五日瘥,一月之间即平复矣。
直到隋朝医学家巢元方撰写《诸病源侯论》时,才从缝合技法、手术饮食、断肠诊断等环节,系统记录了“开腹手术”的操作过程。
以上历史记载说明腹腔手术在中国历史悠久,并不是想象中的杜撰的或者是外来的技术,华佗的外科手术也证明其是有传承的。
在远古时期,古人就已经开始通过“开颅”来治疗头疼。一些文献中对此也有相关记载,比如晋代葛洪所著《抱朴子内篇》卷五记载:
“越人救虢太子于既殒,胡医活绝气之苏武,淳于能解颅以理脑,元化能刳腹以浣胃,文挚愆期以瘳危困,仲景穿胸以纳赤饼。”
《金楼子·卷五·志怪篇十二》也记载了同样的事情:“淳于能剖胪以理脑,元化能刳腹以浣胃。”
这里的“淳于”是指西汉时的淳于意,他曾经做过太仓,但却喜好医术,年轻时曾遍访名医求学,学到医术精华。他曾经劈开病人头颅,清理病人的脑组织。元化则能剖开肚子洗胃。这属于腹腔手术。
2001年在山東廣饒傅家村大汶口文化遺址392號墓發現的一個顱骨,證明5000年前我國已有開顱手術;在新疆鄯善縣蘇貝希村曾出土2500年前男性幹屍,腹部有刀口,以粗毛線縫合,很有可能是腹腔手術。
还记得扁鹊曾说过他自己的医术算不得厉害,他哥哥们的医术更厉害,但是世人不认可。
此事在《鹖冠子·世贤第十六》中有所记载:
(庞)暖曰:“王独不闻魏文王之问扁鹊耶?
曰:‘子昆弟三人其孰最善为医?’
魏文侯曰:‘可得闻邪?’
扁鹊曰:‘长兄于病视神,未有形而除之,故名不出于家。
中兄治病,其在毫毛,故名不出于闾。
若扁鹊者,镵血脉,投毒药,副肌肤,闲而名出闻于诸侯。’
魏文侯曰:‘善。使管子行医术以扁鹊之道,曰桓公几能成其霸乎!’凡此者不病病,治之无名,使之无形,至功之成,其下谓之自然。故良医化之,拙医败之,虽幸不死,创伸股维。””
白话文:
庞子说:“大王难道没有听说魏文王问扁鹊的事吗?
说:‘你们同胞弟兄三人中,哪一位医术最高)?’
魏文王说:‘可以说来听听吗?’
扁鹊说:'长兄诊病观察人的神色,病兆还没有形成就除掉它,所以名声不出家门。二兄治病,从小病治起,所以名声不出于里巷。像扁鹊这样的,用针剌血脉,施以苦药,割裂肌肤,而名声传出,闻于诸侯。’
魏文王说:‘好。如果让管仲以扁鹊的医术医治齐国,齐桓公怎么能成就他的霸业呢!’大概治疗疾病,不等重病形成之后再去治疗,而是在疾病未有形成之前开始治疗,在病兆没有显形时开始医治。大功成于在事物萌芽状态时行动,这就是所谓的自然。所以高明的医生能消除疾病,拙劣的医生会治病失败,虽然侥幸没有死亡,但创伤扩展到大腿和椎骨。”
通过以上内容可知兄弟三人医术高低,一目了然。
正如扁鹊所言:“我大哥治病,是治于未发之际,所以名气无法传出;我二哥治病,是治于初起时,一般人以为他只能治小病,所以其名仅闻乡里,而我治病,是病人之病快入膏肓了,所以我就全国出名了。”
扁鹊的大哥可以在疾病刚出头的时候,看出病来,让病连发的机会都没有。
扁鹊则技低一筹,病已出现,是对症下药的问题了,当然要容易些。
可是,为何会出现扁鹊三兄弟,一个默默无名,一个声名赫赫?
其实,这正是因为三兄弟不同的医术才导致了不同的结果:
大哥医术水平最高,却不被人们认可是“神医”,甚至还很可能误认为是“欺诈”,他的诊所门可罗雀,在当时没有知名度,后人也无从知晓;
二哥医术比大哥差一些,在当地被认为是一个不错的医生,知名度较大哥为高;
扁鹊本人医术最差,但被全国人认为是“神医”,不仅当时知名度高,而且在今天,我们知道的古代名医中,扁鹊也是位居其中。
但是,也因为上医的医术太高超了,以至于只能被埋没,默默无闻,无人知晓。大多数的人们的认识水平达不到上医的水准,自然看不到上医治病是最高境界,也就难以认同上医的医术水平是最高的!
这个事情,从古至今皆如此啊,适用于很多不同场合方面,诸如天文地理战争军事等的高级人才,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善医者无煌煌之名”(《曹选》),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啦!只是,如今碰到更加不会治病的西医,外加携带着的“科学”光环,中医也就不得不被西医打败了!
到底上医看病的医术有多么高超呢,这很难形容表达的出来,不过,春秋时的宋国名医文挚可望见龙叔之心气,也是相当厉害了呀!
如下:
龙叔谓文挚曰:“子之术微矣,吾有疾子能已乎?”
文挚即命龙叔背明而立,文挚从向明望之。既而曰:“噫,吾见子之心矣,方寸之地虚矣!”
(《太平御览》卷七二四,方术部五。)
白话文大意:
龙叔对文挚说:“你的医术高明精微,我有疾病你能治好我吗?”
文挚随即让龙叔背对光明之处而立,文挚从向着明亮处望去。看了一会说:“噫,我看见你的心了,方寸之地是心气亏虚了啊!”(《荀子·天论》:“心居中虚,以治五官,夫是之谓天君。”)
文挚的医术高明到我们也一时无法理解,那么再换个故事来看看吧!齐桓公与管仲商讨伐莒,计划尚未发布却已举国皆知,这是怎么回事呢?
此事在《左传》和《说苑》中也都有记载,齐桓公站在一个高台上,和管仲商议攻打莒(ju)国的事情。不久,齐桓公将要攻打莒国的消息就在国内传开了。本文用的是《管子》里的内容,如下:
《管子·卷四十九·小问第五十一》:
桓公与管仲阖门而谋伐莒,未发也,而已闻于国矣。桓公怒谓管仲曰:“寡人与仲父阖门而谋伐莒,未发也,而已闻于国,其故何也?”管仲曰:“国必有圣人。”桓公曰:“然。夫日之役者,有执席食以视上者,必彼是邪?”
于是乃令之复役,毋复相代。少焉,东郭邮至。桓公令傧者延而上,与之分级而上,问焉,曰:“子言伐莒者乎?”东郭邮曰:“然,臣也。”桓公曰:“寡人不言伐莒而子言伐莒,其故何也?”东郭邮对曰:“臣闻之,君子善谋,而小人善意,臣意之也。”
桓公曰:“子奚以意之?”东郭邮曰:“夫欣然喜乐者,钟鼓之色也;夫渊然清静者,缞绖之色也;漻然丰满,而手足拇动者,兵甲之色也。日者,臣视二君之在台上也,口开而不阖,是言莒也;举手而指,势当莒也。且臣观小国诸侯之不服者,唯莒,于是臣故曰伐莒。”桓公曰:“善哉,以微射明,此之谓乎!子其坐,寡人与子同之。”
白话文大意:
齐桓公与管仲关起门来密谋征伐莒国,还未发动,却已在国内传开了。齐桓公发怒对管仲说:“寡人与仲父关着门密谋征伐莒国,还未发动,而国内已经听说了,这是什么缘故?”管仲说:“国内必然有圣人。”齐桓公说:“是的。那天值日的差役中,有个端菜向上看的人,必定是他吧?”于是命令他再来复役,不要换人代替。不久,东郭邮来到朝廷。齐桓公命令迎宾的官吏请他上来,同他站立在不同的台阶上,问他说:“是先生说的要征伐莒国吗?”东郭邮说:“是的,是臣说的。”
齐桓公说:“我没有说征伐莒国而先生说要征伐莒国,是什么缘故呢?”东郭邮回答说:“臣听说,君子善于谋划,而小人善于猜度,我是猜测之民。”
齐桓公说:“先生是以什么猜度的?”东郭邮说:“一副高兴快乐的样子,是听钟击鼓鸣时的脸色;一副深沉肃静的样子,是服丧带孝的脸色;一副冷清气盛的样子,手足的拇指都在动,是谋划战争的脸色。那天,我看见你们在台上,口张开而不合拢,是说莒字;举手所指,架势应当指莒国。而且臣又观察小国诸侯中不服从齐国的,唯有莒国。于是臣就说要征伐莒国。”齐桓公说:“好啊,以细微来猜度辨明,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先生请坐,寡人与先生来共同谋划。”
这个故事看了之后,想必大家就能明白上医圣人是如何看病治国的了吧,齐桓公说东郭邮能看出他们想要伐莒之事,用的是“以微射明”之词,也可以说是“见微知著”。指见到事情的苗头,就能知道它的实质和发展趋势,从事物中以小中见大。
《韩非子·说林上》:“圣人见微以知萌,见端以知末,故见象箸而怖,知天下不足也。”汉·袁康《越绝书·越绝德序外传》:“故圣人见微知著,睹始知终。”
也有人说桓公的一举一动,连小民妇女都能猜测得到,大概是相当浅薄的人。但,即便如此,若是有人能够通过桓公的举动而猜出要讨伐莒,那也是相当厉害的人了啊,毕竟那么多人,也只有一个人猜测出来真相!而能看到事情的些微跡象,就能知道它的真象及發展趨勢,又怎么可能猜不出事物将来的结果呢!而这一点却是很多人难以掌握的,所以,圣人上医才不多啊!
古人说,“良医者,常治无病之病,故无病;圣人者,常治无患之患,故无患。”事后控制不如事中控制,事中控制不如事前控制,中国自古就讲“万事防为先”“防患于未然”“防微杜渐”等道理。
《黄帝内经》中有句名言:“圣人治未病”。“治未病”一直应当认为是“最先进最超前的预防医学”。唐代名医孙思邈又发展为“上工治未病,中工治欲病,下工治已病”。
其实,也说明了一个道理,上医治病于未萌发之时,正因为疾病尚微小,也就难以用眼睛看出来人体有疾,看不到有疾,世人也就看不到显著的治疗效果,看不到治疗效果,也就不承认是上医治好的。
这是为什么呢?
《文始真经(关尹子)》中有段话说的不错,其中云:
“曰:爪之生,发之长,荣卫之行,无顷刻止。众人皆见之于着,不能见之于微,贤人见之于微,而不能任化。圣人任化,所以无化。”
关尹子说:指甲的生长,头发的生长,血液循环的运行,没有顷刻的停止。众人都只看见显明的变化,不能够看到微小的变化,贤人能够看到微小的变化,而不能任其自然变化。圣人任其自然变化,所以没有变化。
【说明】这世上万事万物都在变化,只是我们平常看不到这些变化,直到事物变得很显明了,我们才恍然大悟,确实变了。贤能的人能够察觉微小的变化,所以他们总是能抓住时机,走在前面。而圣人呢?他们知晓事物本来就会变化,也知晓事物的道路和规律,所以也就能走在事物发展变化的前面。而走在最前面的人,才能把握先机,赢得时间。
懂了上面的话,就会明白因为大大多数人们的思想层次还达不到如此高的程度,而只能接受眼睛看到的东西。同理,中医的理论及治疗手段远远高于西医,而人们在手术、西药、挂水等一系列操作下,很快能够看到症状的消失,自然不用去考虑疾病是否真的治好了,而只需要考虑眼前就足够了。
当世人的思维逐渐西化趋同于西方人西医,自然也就难以看出中医的先进之处了。
如此一来,西医越治疗越加重病情,病人也就会愈加认可西医的治疗理念及办法,愈加感谢感恩西医治疗的结果,这是人们眼睛能够看到的效果啊!
这恐怕就是为什么如今西医大行其道的缘故吧,正是因为不会治病,所以,才在世人眼中显得“医术高明”,因为只能见到疾病发展壮大严重的景象,才能认可此时患病了。
岂能不耽误治疗时机呢,而此时也已经容易回天无力,无药可救了。却又更加深了西医“神医”“科学”的印象,人们反而能够接受很多疾病是无法治疗的“癌症”,也真是可悲啊!
《尸子·贵言》有一段话则说的更详细清楚,正所谓教导使人终生没有灾难的,却没人感谢,使天下没有兵患的,却没人感激他,曰:
“祸之始也,易除,其除之。不可者,避之。及其成也,欲除之不可,欲避之不可。治於神者,其事少而功多。干霄之木,始若蘖足,易去也。及其成达也,百人用斧斤,弗能偾也。熛火始起,易息也。及其焚云梦、孟诸,虽以天下之役,抒江汉之水,弗能救也。夫祸之始也,犹熛火蘖足也,易止也。及其措於大事,虽孔子、墨翟之贤,弗能救也。屋焚而人救之,则知德之;年老 者使涂隙戒突,终身无失火之患,而不知德也。入于囹圄,解於患难者,则三族德之;教之以仁义慈悌,则终身无患,而莫之德。夫祸亦有突,贤者行天下而务塞之,则天下无兵患矣,而莫之知德也。故曰:圣人治于神,愚人争於明也。”
祸乱刚开始时,容易消除,如果消除不掉,也可以躲避过去。等到祸乱大时,想除也除不去,想避也避不过。在不知不觉中治事,做事少而收效大。高耸入云的大树,刚开始发芽生根时,很容易清除掉了;等到它长成大树,上百人用斧子砍伐,也不能砍倒。大火刚起时,容易扑灭;等到火烧到云梦孟诸大泽时,即使发动全天下士卒之力,引来长江、汉水的水,也无法扑救。
祸乱刚开始时,犹如小火苗、小萌芽一样,容易消除制止;等到祸乱形成了大祸事,虽孔子、墨子这样的贤人,也不能挽救了。屋子着火了而他人帮助救火,则屋主知道感激救火的人;如果有年老的人事先让他堵塞裂缝、防止烟囱冒火,终身没有发生火灾的,屋主却不知感激这位老人。身陷牢狱了,有人把他解救出来,则他的全家及士族都知感激这位解救者;如果以仁义教导他,使他终生没有牢狱之灾,而却没人感激这位教导者。
祸乱的发生也是有其原因,贤者行事天下,致力于边塞之事,则使天下没有兵患,而却没人知道他的德行。所以说:圣人在不知不觉中治事成功了,愚人却相争于明确的事情上。
“天地之道,莫见其所以长物而物长,莫见其所以亡物而物亡。圣人之道亦然。其兴福也,人莫之见而福兴矣。其除祸也,人莫之知而祸除矣,故曰神人。”(《尸子·贵言》)
天地运行的规律,就是没有觉察它如何让万物生长的而万物生长出来了,没有察觉它如何使万物死亡的而万物死亡了。圣人处世之道也是这样,造福于人类时,人们无人得见而已经造福了。清除祸害时,人们无人知晓而祸乱已经清除了,所以称“神人”。
这就是上医无名的真正原因了,世人只能看到发生显著变化时才意识到出了问题,而在事物萌发微弱时却看不到存在问题;圣人却在问题萌发时发现,也在不知不觉制止解决了问题的发展壮大,这便是圣人与世人的区别了吧。
本来做事应该学习扁鹊的大哥那样,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预防大于治疗),才是做事的最高境界。如今,却认为事情做的越坏越能体现做事的能力,这也真是可笑!人们的认知如今已经颠倒到如此地步了,又有何办法呢,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等待一切事情真的走到无法挽回,造成严重后果的阶段,可能才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吧!才有可能考虑华夏文明的优秀,选择中医的治疗,唉!这就是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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