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

《医理发微》为明代江阴籍医家庄履严所作，据《（道光）江阴县志》：“庄履严，字若旸，能诗，工医，著有《医理发微》。”因《医理发微》久未现世，故今普遍认为是书已经亡佚，《中国中医古籍总目》（以下简称《总目》）仅载庄氏《妇科百辨》一种。近年，庄氏族人重修家谱，重又觅得民国十七年（1928）旧族谱共计二十四卷，其中廿一至廿三卷即早已被认为“亡佚”的《医理发微》。笔者有幸拜读，缘是书久未公诸于世，故将其文献考察概述如下。

作者小考

据《（道光）江阴县志》（后简称《县志》）记，作者庄履严，字若旸，《江苏历代医人志》亦采此说。然据《宗谱》载，庄履严，字杏旸，《江阴庄氏宗谱》（后简称《宗谱》）卷十六《杏旸庄先生传》后有“陈志杏旸误作若旸”的记录，二者合参，可知《县志》所载若旸为误，当为“字杏旸”。江阴庄氏家族于宋代由中原南迁，自宋太医掌院“安三公”占籍江阴以来，至庄履严已传二十世，其上历代皆克继祖业，承继岐黄之术。庄履严“能诗工医，诊治有奇验”，据《宗谱》记载，有病家翻过秦望山，辗转至庄氏处求诊，可见其医名之盛。诊病之余，庄氏亦著书育人，其弟子刘国符，《县志》载其“世业医，康熙初大疫，多所全活，素性侠义”卷十八。据《江阴庄氏宗谱》记载，江阴名医、时任太医院吏目吕应钟与庄履严交好，称赞庄曰“名下无虚”，文华殿中书舍人戚勋在《杏旸庄先生传》中赞庄氏“能观色审声，知人脏腑症结”，后昆山县教谕张绍祖亦赞“先生之术，救人沉痼；先生之书，深人爱护；先生丰彩，古貌人钦；先生品概，吟髭仙遇”。庄氏著作，《县志》载有《医理发微》，《中国中医古籍总目》载有《妇科百辨》，目前存世即此2种。

《医理发微》解题

据新修之《宗谱》对本书另作之“纂修纪要”显示，民国十七年老谱中存有《医理发微》三卷，其中卷一（即《宗谱》卷廿一）“经虫噬鼠咬，多有残缺”，后族人寻得完整旧本，对该书予以修订。书名页为本次重修宗谱重置，分为三栏，中题“医理发微”及卷数，右栏题“江阴庄氏璟公派十二世医庄履严杏旸甫著”，左栏题“玮公派三十一世裔孙庄红刚校印入刊”（例见图1）。有序两篇，跋一篇，依次为何春煦序、庄履严自序，庄文鹤跋。何序撰于道光十六年（1836），庄序撰于万历乙未年（1595），跋文撰于咸丰九年（1859）。今因族谱重修之故，于序文后又填《修纂纪要》一篇，撰于2020年，乃庄氏玮公派三十一世裔孙庄红刚所题。

全书共三卷，分五部，正文前有目录，题为“医理发微辨疑直指目录”。正文部之一为“脉诀、脉经、诊家诸书之发明详说”；部之二为“五运六气司天在泉、南政北政、阴阳克胜发言蕴奥”；部之三为“伤寒诸证”；部之四为“妇人诸证”；部之五为“小儿幼科诸书”。目录后为正文，正文后附歌括撮药。正文卷端题“门人刘尔玺国符参校”“裔孙文鹤惟一录刊”（例见图2）。卷一包括“部之一”与“部之二”，图文并茂，论脉、论经脉循行、论五运六气处配图加以说明（见图3）；卷二为“部之三”，主论伤寒诸证，后附伤寒护胎方一首；卷三为“部之四”与“部之五”，主论妇人及幼科诸证。

成书年代

《医理发微》部之四种“胎产百辨”之内容的单行本，名《妇科百辨》，已由“中国古医籍整理丛书”整理点校出版。整理者在校注说明中提到，庄履严于“明崇祯十七年著《妇科百辨》”，该结论系引自《宋元明清医籍年表》及《中国中医古籍目录》中有关记载。《总目》“妇科百辨”条目后的推测性年代标注为“[1644]”，而《总目》“凡例”中明言“明朝著作，查不出具体年份，以明朝最后一年为参考年号，标作[1644]。”由此可知本书成书于明崇祯十七年的结论并无准确依据。而据今《医理发微》中的庄氏自序，是书成书年份至少在落款年份“万历乙未（1595）”或之前。

版本源流

今笔者所见《医理发微》乃庄氏后人以民国十七年（1928）《江阴庄氏宗谱》为底本翻印而来。据《上海图书馆馆藏家谱提要》，庄文鹤曾于咸丰九年（1859）修纂詒穀堂木活字本家谱，民国十七年版系在咸丰老谱基础上修订而成。《医理发微》庄文鹤跋文撰写时间与其修纂家谱为同一年，且卷端题“裔孙文鹤惟一录刊”，由此可推断《医理发微》被收入《宗谱》是自庄文鹤起。何春煦序言：“邑之青阳惟一庄君哲嗣冠千与余长子楷同游庠，又偕次子栻受业守庭先生，因访之，乃其八世祖也，遂得是书，及戚愍烈公为撰家传阅之”，亦可为之佐证。至于《妇科百辨》一书，现存一孤本，藏于上海中医药大学图书馆，为庄履严裔孙庄憩樵所抄，抄录年份不详。经对比，《妇科百辨》乃《医理发微》部之四“胎产百辨”内容，故《妇科百辨》实为《医理发微》之一节。《妇科百辨》载有庄憩樵所撰“庄杏旸公轶事一则”，其中轶事内容亦可见于《宗谱》卷十六《杏旸庄先生传》。庄憩樵亦言及庄履严所传著作有《医理发微》一书，“内分伤寒、妇科、儿科，内容丰富，辨症明晰，惜未刊行于世，今附刊于宗谱中”，可知庄憩樵在抄录《妇科百辨》时，可能并不知《妇科百辨》与《医理发微》的关系，彼时或另有《妇科百辨》传本存在。

小结

综上所述，庄履严为江阴庄氏璟公派第十二世，唯一著作为《医理发微》，成书年代应在万历乙未（1595）或更早。因是书收录于宗谱，未尝刊行，故多认为该书亡佚。庄氏后人庄文鹤于咸丰九年（1859）修谱时将《医理发微》收入宗谱，使该书得以留存。《妇科百辨》实则仅为《医理发微》部之四“胎产百辨”内容。

本文摘录自《中华医史杂志》2023年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