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医书著述,代不乏人,皆取已效成方,依傍古法,详加注释,遂致医书汗牛充栋,后学莫得其指归。


夫医理一如易理。易之吉凶悔吝,在人所为,犹人之疾病生死,由于自作。趋避之方,原可自择。奈人自有生以来,昧却本体之明,终朝妄作妄为,劳伤真气,故由内伤以招外感。


古人详论五劳七伤属内因,风寒暑湿燥火属外因,跌打损伤不内外因。分门别类,立论著方,可谓详悉。但言不择要,寻流忘源。门类愈多,歧途愈甚。以致后学难于趋向,每多抄录成方以为把握。况复未明大运之变更,六气之纲领,随时致病之来由。欲以制定成方,应无穷之变。治之不效,则以为法本古人,证引义不通。疑当作“征引”。征,古写做“徵”。底本既是抄本,恐属抄写者简笔或点校者误读致误凿凿,病本不治,非医之过。东坡云:“学医废人”,岂戏言哉?


先严钦承公,赋禀甚弱,幼即多病。二十岁以前,饮食不过一盂,羸瘦已甚。先祖紫峰公,业儒且喜医学,常为医治,奈质弱难以骤复,深为忧虑。其时保年叔祖,曾得隐士传授医学,加参性理,为先祖素所钦慕,因命先严往师焉。保年公赋性不羁,终日醉乡,不与世接,不肯妄医一人、妄授一徒,独喜先严质敏心诚,悉传所秘。


后保年公病,令先严诊脉,见先严惶遽流汗,因问其故。先严谓:“脉有真脏之象,故不觉骇汗耳。”保年公笑曰:“吾已自知,姑试尔指下何如耳。既知真脏可矣,吾道得传,吾复何忧?”未终旬而逝。嗣后,先严遵守遗传,以医济世,无不辄效。兼守内养工夫,二旬以外,饮食日增,精神日富,寿逾古稀,无病而终。皆得保年公之赐也。


佩趋庭(亦作“趍庭”。《论语·季氏》:“﹝ 孔子 ﹞尝独立, 鲤 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 鲤 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 鲤 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 鲤 退而学礼。” 鲤 , 孔子 之子 伯鱼 。后因以“趋庭”谓子承父教。)之暇,先严多言医理,每参考古书有所补述,发明前人之未备,法简而理该(从言,亥声。本义:军中互相戒守的约言。东汉·许慎《说文》:“该,军中约也。”引申为“完备”。引申义:完备,包括一切。通“赅”)。内伤则从性命源头立论,外感独揭燥湿为纲。脉法去繁从约,以刚柔二脉辨其燥湿,以圆遏两字探病情之进退,以浮沉缓数大小六脉察病机之转变,以神气之有无验其死生,脉法已无剩义矣。至于《本草》一书,古人但言药之性味,未言体质之燥润。今明辨燥润之品,用以治湿燥之病,其理明显,令人一阅了然。再能审确病情,自无不效。


兹略述家传医法,附案百余种,以便临证参阅变通。方论似有异于古,其理则同。盖言医必先明理,明其理而后能知治病之法,并可悟却病之方,故曰《医理》云。


咸丰元年(公历1851年)岁次辛亥春月

婺源(婺源县,现隶属于江西省上饶市)余国佩书于金陵(南京的古称)官舍







三先生按:


首先提出当时医界的不足

1、著述虽众,大多还局限在前人经验范围内,对原有方法不能解决的问题,还是不能找到正确方向。

2、将一个维护整个生命过程的医学,窄化在仅仅诊治疾病的范围内。并且没有足够重视对人体正气的培护。

3、前人经验虽然丰富,但也过于庞杂,缺少提纲挈领的方法。导致一些人只是照搬成方,以应对疾病千变万化的各种情况,治疗无效,也不思突破。

接着记录了,余氏三代经验传承的过程。

第一代:

叔祖(余保年):医术得自高人传授,但性格孤僻,嗜酒,很少给人看病,也没收徒。

祖父(余紫峰):喜好医学,但医术平平。

第二代:

父亲(余钦承):自幼体弱多病,二十岁前饭量很小,极度消瘦。后跟随余保年学医,得其真传。给人治病,疗效也非常好。同时自我调治,竟然“寿逾古稀,无病而终”。

第三代:

余国佩:继承父亲的学术,并经过进一步验证总结。

1、内伤,跳出疾病范畴,注重人整个生命过程的本源,尤其重视对元阴的培护。

2、外感,确立‘燥湿’为纲

3、脉诊,在‘燥湿’为纲的基础上,以“圆遏”作为纲领,以神气有无判断死生。

4、药性,在前人基础上增加了对药物‘燥、润’特性的区分。

5、录存医案,以便体现实际应用中的各种变化。

余国佩《医理》到《医案》,构成了理法方药相对完整的一个体系。我们学习他的著作,不但在理论方面会受到启发,对于解决实际问题,也提供了非常宝贵的经验和方法。